天文二十年三月初五,尾張國鳴海城的居館內,聚集著不下百人,雖然人數眾多,卻沒有人敢喧嘩吵鬧。
隨著一聲“殿下到”,眾人一起叩首行禮道:“參見館主殿(守護殿)(武衛樣)!”雜七雜八的叫法有些嘈雜,但是斯波義家此時心情很好,自然不在意這些!
斯波義家環視了一圈,坐下說道:“感謝各位能趕到替本家出力,吾在這里謝過了!”說完微微屈身行了一個禮。
各家臣、國人眾、豪族誠惶誠恐地回答道:“替館主殿(守護殿)(武衛樣)出力是臣等的榮幸!”
斯波義家點點頭,開始義憤填膺地說道:“今川賊子不仁不義,侵奪他人之國;不孝不悌,逼殺兄長弒殺母親;不尊禮法,不敬朝廷與將軍;而且屢次侵襲無辜,將手下家臣示若豬狗,隨意舍棄殺戮。這等暴徒逆賊,如若不除,八百萬神明共怒。南無八幡大菩薩保佑,本家此次出戰定能一舉獲勝!”
在座的國人眾豪族們各個聲淚俱下,仿佛今川家跟他們有血海深仇一樣,一同說道:“討伐今川逆賊,我等定全力以赴!”
說是這么說,打起來不還是摸魚耍滑嗎。斯波義家嘖嘖稱奇,這演技,要不是他知道戰國的各個國人豪族都是啥德行就真信了。
家老毛利勝忠奮筆疾書,將斯波義家剛剛的話謄錄在狀紙上,然后遞給斯波義家,斯波義家檢查一番,對毛利勝忠說:“稍候廣發出去吧!”
“哈哈!”毛利勝忠將“斯波狀”揣入懷中,退回到了下首處。
斯波義家開始安排軍陣,下令道:“由吾親自擔任總大將,織田彈正忠與織田伊勢守擔任副將,毛利式部任佑筆,森刑部任軍奉行,織田下野介任軍目付,毛利十郎統領馬迴眾。”
隨后說道:“將西尾張眾配置到森次郎三郎麾下,將前來助陣的志士編成志士備,交由毛利十郎統轄。”
斯波義家說完,再次微微屈身說道:“還請諸位竭誠奮戰,吾不勝感激!此戰本家必勝!”
館內再次一同行禮回答道:“祝殿下武運昌隆!斯波家必勝!”
所謂志士就是其他武家前來助陣的子弟,不少來自他州,大多都是庶子或者次子等沒有繼承權的下級武士。
有的是為了在這次合戰中出名證明自己,有的是想借機能夠出仕,還有的就是與今川有仇,特地來報復!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六百人,或者是六百自帶武器裝備的武士。
此時倒向今川家的大高城和沓掛城兩城的軍勢收到了太原雪齋的命令,開始退往安詳城。安詳城是西三河重鎮,是松平家曾經的居城,其戰略價值和意義遠不是大高和沓掛能比的。
如果只是數千人的敵軍,太原雪齋斷然不會出此下策,把兩座城池白白送給對方。
可是還在吉田城匯集軍勢的太原老和尚已經收到了鳴海城大軍集結,兵力可能達到上萬人的消息時,他有些驚詫。
太原雪齋苦笑著自言自語道:“一日落城也就罷了,居然能聚集起如此規模的軍勢,看來還是小看對手了!”
太原雪齋一面向今川館回報此事,一面向三河下令,調動軍勢進入安詳、岡崎等要城,加強守備,務必堅持到今川援軍趕到。
就在初五當天,斯波家不費一兵一卒地奪回大高、沓掛兩城,緊接著在斯波義家的命令下,大軍開始拔營向三河進發。
三河國刈谷城的水野信元在織田信秀時期就倒向織田家,兩家關系甚為深厚。在小豆坂合戰織田方戰敗后就保持著兩邊不得罪的態度,得以保持著獨立。
得知斯波軍進入三河的消息,水野信元當機立斷,召集刈谷、緒川、橫根三城軍勢400人前去投靠斯波義家。
有了水野信元的帶路,斯波軍很快就把安詳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安詳城內櫓臺上,鵜殿長照看著城外正在砍伐樹木的斯波軍一臉憂慮,詢問手下武士道:“城中還有多少士兵?”
自己從大高城剛剛撤退,斯波軍就追了上來,又聽說水野家叛變,只好一路逃進了安詳城。我跟斯波家有仇嗎?走到哪里追到哪里。鵜殿長照心中郁悶。
手下武士回答道:“大人,加上您帶來的五百人,城中現在有一千八百人左右。”鵜殿長照嘆了一口氣,說道:“下令加強守備巡查,不得懈怠!”
“哈!”手下人行了一個禮,便退了下去。
斯波義家看著正在砍伐樹木的士兵,毛利家勝問道:“館主殿可是要攻城?”斯波義家搖了搖頭,說道:“安詳城不易攻下,攻城只是空耗力量!”
毛利家勝疑惑道:“那館主殿令手下砍伐那么多樹木是為什么?”
斯波義家笑了笑,說道:“當然是把整個安詳城圍起來啊!”
“該死!”城內的鵜殿長照狠狠地用拳頭錘擊櫓臺的護欄,看著城外軍勢圍著安詳城修建木柵,有些虛脫地說道:“這般可如何是好!”
看著圍困安詳城的三圈木柵,斯波義家滿意地點點頭,這樣就不怕城中和援軍相勾結了,自己也可以安心地圍點打援。
斯波義家轉頭對毛利家勝說道:“召集各家的騎馬武士,每五人一隊,向各個要道打探消息,不得懈怠!凡是參與的每人賞錢十貫。”“哈哈!”毛利家勝行禮道,然后退出本陣安排物見番眾(即斥候)去了。
斯波義家雙手合十,看著“南無八幡大菩薩”幡旗念誦了幾句佛號,說道:“八幡大菩薩保佑!本家必勝!”
要說太原雪齋速度夠快,僅用了兩天時間便聚集起了西遠江眾四千人,東三河眾五千人,并率軍進駐了岡崎城。
安詳城與岡崎城之間有一條河流,名叫矢作川。初春時節,漸漸融化的雪水匯入矢作川,使得河水水位短暫地上升。
“嘩嘩嘩!”數名物見番騎著馬從矢作川較淺處跨過,馬蹄濺起陣陣水花,身后的左三巴紋指物被濺起的水花沾濕顯得有些沉甸甸的。
“看能不能靠近安詳城,與鵜殿大人取得聯系。大家小心一點,不要被…”番頭(即小隊長)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啊”的一聲,一名物見番從馬上慘叫著摔了下去,胸口赫然插著一支羽箭。
“啊啊啊!”周圍埋伏多時的足輕端著長槍從草叢中沖了出來。番頭吃了一驚,一槍刺死了一個足輕,大叫著:“撤退!”
“哪里走,我是斯波家大將丹羽長忠,受死吧!”丹羽長忠飛馬從樹林中殺出,盔甲被樹枝掛出幾條痕跡,番頭拍馬應戰,一個回合就被丹羽長忠刺于馬下。
其他物見番將沖上來的足輕刺死,其他的足輕頓時不敢上前,物見番們駕著馬向著岡崎方向逃竄。
“廢物,一群廢物!”丹羽長忠大罵道,眼看敵人要逃,急忙下令道:“放箭,放箭!”
數支箭矢射出,無一例外,全部落空,丹羽長忠挽起弓,一箭正中,一名物見番慘叫著倒在河水里,河水漸漸變成了紅色。
其他物見番加緊逃跑,在丹羽長忠射出第二箭之前逃進了樹林。“該死,你們這群飯桶,還不快把尸體收拾了!”丹羽長忠恨恨道。
接著看向岡崎城方向,丹羽長忠得意地說道:“有我在此,你們休想跨過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