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鯨落殞命，紅霧飄散。

江陽城也迅速恢復了秩序，陸揚一躍成了炙手可熱的風云人物。

紅月年代里，人們的適應能力極強，前一天還在四級封控的狀態里足不出戶，第二天解封了又會第一時間去陽光里暢快瘋跑。

在康寧集團的摩天大樓里。

陸揚隔著巨大的落地鋼化玻璃再次看到了鯨落的尸體。

“陸揚先生您好，我是康寧變異生物制藥集團的高級研究員許杰。”

陸揚隱約記得枯藤酒的瓶身上就寫著康寧制藥的字樣。

這個集團在變異生物制藥領域是處于壟斷地位的。

許杰低頭打開保險箱：“從鯨落遺體中我們總計提取出四瓶元液，這兩瓶按照狼行長官的意思，交給您。”

元液喝下去就會刺激身體產生元力，也就是說一個普通人，喝下一瓶元液就能晉入啟元境。

當然，只是那種毫無戰力的空殼啟元境，因為他不理解元力的本質。

陸揚接過保險箱，好奇地打量了一會兒瓶中緋紅色的液體：“這就是剔除了所有夜狂毒素和其它雜質的純凈元液嗎？如果每個人都能喝上這東西，不都能很輕易得進入啟元境嗎？”

許杰扶了一下眼鏡：“陸揚先生說笑了，這兩瓶元液說是價值連城都不為過，哪里是人人都能喝上的東西。

首先S級變異生物的遺體就是極難獲得的，其次這元液的提純工藝……目前也只有我們康寧能提純到這個程度。”

“了不起。”陸揚豎了個大拇指，“我能問下，貴公司提純元液抽傭多少嗎？”

許杰略作思忖：“四瓶元液中，公司留下一瓶，狼行長官一瓶，您兩瓶。”

陸揚有些驚訝：“這提純技術這么金貴呢？”

許杰自信一笑：“因為沒有別家能做到。”

陸揚掂了掂輕飄飄的保險箱，似乎想到了新的生財之道。

“狼行長官目前還在我司35樓的特護病房里，他說想見見您。”

許杰往電梯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姿勢。

陸揚點點頭，搭乘電梯到了第35層。

病房里陽光充足，陳設豪華，可狼行的臉上卻掛著幾分憂郁。

看到陸揚的時候才露出燦爛的笑容。

“哥你來了。”

“身體恢復得怎么樣？”

狼行搖了搖頭：“我的領域，始終沒有反應。”

陸揚安慰道：“可能是和鯨落還有魔主的那一戰損耗太大了，多休息會好的。”

狼行指了指床頭柜的空瓶子：“我喝了一整瓶的元液，似乎不僅僅是消耗的問題，最壞的情況，可能得推倒重來了。當然，不破不立，未必是壞事。”

陸揚毫不猶豫地打開了保險箱：“你把這兩瓶也喝了試試。”

狼行笑著拒絕了：“哥你還沒到上三境，可能理解不了這里面的玄機，不是元液的事。不然我也不會把這兩瓶元液給你的。你放心收下吧。”

陸揚沉默著點點頭。

“哪件事棘手，你說過這次來江陽有三件事……尋找紅月之心的事情嗎？”

狼行神情凝重：“根據情報消息，紅月之心可能已經找到宿主了。”

陸揚瞳孔一縮，努力克制情緒，只淡淡回復了一句：“是嗎？”

狼行繼續補充道：“一般來講，紅月之心最開始是附著宿主在胃里，吸收環境中的夜狂之力，隨后經過緩慢的侵入，逐漸取代宿主的意識……”

陸揚握緊了拳頭，右手止不住得顫抖，但是臉上卻竭力保持平靜。

不能讓狼行看出破綻。

然而有心算無心，陸揚的微表情變化再小，還是完全落入狼行眼中。

陸揚仍舊沉浸在巨大的擔憂之中。

這些天他一直都住在凌澄那里，忙著出席各種慶功宴，會見社會名流。

給基層的夜巡衛講解修習神秘之術的心得，為自己將來進夜巡衛中樞做準備。

瑣事纏身之下，根本不知道現在妹妹的情況。

心里很擔心。

狼行關切地問道：“哥你是有什么話對我說嗎？”

陸揚搖了搖頭：“我不太舒服。”

“你不舒服的話先回去吧，這里藥水味重，空氣不好。”

陸揚站起身：“好，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等陸揚離開病房。

狼行眼神中掩飾不住的失望，你終究還是沒有對我說出來。

他一怒之下摔碎了病床邊的杯子。

“他騙我！他不是哥！”

像個任性的孩子。

狼行一把扯掉左胳膊上的吊針。

打通凌澄的電話：“陸揚去見他妹妹了，你從那個少年嘴里套出的情報應該沒錯，我們也該收網了，絕對不能讓紅月之心逃走。”

陸揚走出康寧集團的大樓，覺得陽光極刺眼。

這里是城區范圍，按照規定，陸揚不可以直接動用能力疾跑。

他攔了一輛出租。

“濱湖新村117號，麻煩師傅快一點。”

車外陽光耀眼，車內冷氣又開得很足，一時間，陸揚竟分不出清楚自己覺得冷還是熱。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毛毛躁躁的，起床么起得遲，催人開快車，要快你自己來開好了。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陸揚神情冷峻得可怕，啟元境的氣勢展露無遺，一言不發。

司機透過反光鏡看到他的神情嚇了一跳，也不再搭話，以為拉了個夜狂病人，后悔自己大意沒有查看理智碼，隨后猛踩了一腳油門。

路邊恰好有個舉著風車的小男孩突然奔跑出來，幾乎就要撞上。

陸揚立即發動【斗轉星移】。

自己換到了小男孩的位置，挨了這一撞，連滾了幾圈卸力，隨后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家里狂奔而去。

陸揚看到樓道口聚集的人群，就已經感到巨大的不安。

心臟怦怦直跳，仿佛每一下心跳都撞在了耳膜上！

“奶奶！”

“姑父！”

奶奶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身體仍有余溫，死去不久。

唐馳虎臉上浮現著詭異的笑容，被自己用了十年的搟面杖貫穿了身體。

陸揚緩緩抬頭，看到了懸在天花板上的小宛。

她的左半臉在笑，右半臉在哭，周身有緋紅色的元力外泄。

一半天使，一半惡魔。

陸揚回頭大喊了一聲：“外面的人快跑！”

不用陸揚交代，迅速趕到的夜巡衛早已驅散人群將這棟樓團團圍住。

小宛慢慢降低懸浮的高度，右邊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哥哥，你為什么不要小宛了？”

左邊臉獰笑著：“陸揚，拿出你的參商，殺了我！殺了我你就能贏！”

小宛揮舞了一下左手，施展開自己的領域，緋紅色的光影重新構建了一方天地。

兩人出現在一片荒涼的沙地上，頭頂懸著瑩白的月亮。

陸揚打開參商，眼淚被劍芒的光焰染成藍色。

“哥哥我害怕！”

“陸揚殺了我！”

“陸揚這是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

“還是我乖孫最聰明。”

“哥哥，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對嗎？”

陸揚頭疼欲裂，幾乎握不住手里的參商。

一柄妖異的血紅之刃出現在陸揚的脖子上。

那一刻，陸揚想不起斗轉星移和狂風絕息的名字。

他忘了一切。

他只記得跳入水中的那個晚上，肺里被湖水灌滿的痛苦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