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大道通往主城區的路已經設置了重重關卡。
幾十名身穿制服的安保隊員在原地搭了臨時的工棚,吃住都在這里。
后勤部的推車送來盒飯。
梁大為伸了個懶腰,從工棚里出來吃飯。
“梁組長,你說咱們謝天還撐得住不?跟夜巡衛對著干可沒有好下場啊。”
梁大為掏出一根煙:“有啥頂不住的,夜巡衛前天不都退了嗎?特級調查員都出動了,還不是拿不下我們謝天?現在陸院長也回來了,跟著陸院長干,沒啥可怕的。”
一名精瘦的隊員說道:“夜巡衛可是有三萬夜游的,人家要真想動咱們,不就一句話的事?一人一口唾沫也把我們給淹死了。”
梁大為:“膚淺。真要這么容易,咱們怎么還沒被淹死?這背后自有他們大人物的博弈。咱們謝天一年給夜巡衛交多少稅?他舍得砸了自己的錢袋子?夜巡衛和謝天沒有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無非是為了一個小姑娘。”
精瘦隊員啐了一口:“那黃如海真不是東西,一大把年紀了,抓走一個十歲的小姑娘,真惡心!”
“夜巡衛傳統藝能了,我還記得他們之前有個叫顧寧的調查員,整天霍霍姑娘,還把人弄成夜狂癥殺掉,尸體都不留。他要不死,老子早晚也弄死他。”
梁大為悶頭抽了一口:“還是羅驍隊長有先見之明,招咱們的時候,可都仔細調查過的,只收和夜巡衛有過節的夜游者。”
精瘦隊員:“那也得感謝羅隊長,咱們得罪了夜巡衛,本來在江陽城里也混不下去了,要么得去郊外村寨混,要么就得背井離鄉。是羅隊長和謝天給了我們容身之地!
現在家人們也都住上了西南城區的大房子,我沒什么不滿足的了。夜巡衛想動謝天,就是想動我的家!”
梁大為:“說得好,誰敢動謝天,就是動我們的家!”
兩輛夜巡衛的巡邏車開到謝天大道的卡口。
幾十名安保隊員同時拔槍瞄準,利落的金屬碰撞聲整齊劃一。
巡邏車掉頭就走,絲毫不停。
就像梁大為說的,夜巡衛并沒有想對謝天下死手,西南城區如今也有大幾十萬人,城內日常的物資供應車輛夜巡衛也不截停。
放棄幾十萬人會造成主城人口暴亂的,夜巡衛再牛,失去了民心支持,也是無根的浮萍。
梁大為接過另一個餐盒,狐疑道:“今天咱們的餐怎么有兩份!”
“是金條!組長,陸院長給咱們每人發了金條!”
……
陸揚站在宋公館的大閘門之外,表明了身份和來意。
看門人充滿歉意地說道:“目前夫人和少爺都不在家中,您可以明天來。夫人之前留過話,要是陸院長過來,我們會通知她的。”
陸揚點了點頭,沒有為難看門人,轉身離開。
巡街的夜巡衛看到陸揚有想上前攔截的,很快被同事攔住了。
黃如海下過命令,陸揚目前在城中是可以自由行動的,不要和此人產生不必要的沖突。
陸揚看到了仍在堅持爬行的莊成。
莊成的衣服已經磨損得很嚴重,臉上滿是灰塵。
陸揚蹲下身子問他:“你要爬到哪里去?”
莊成啞著嗓子回道:“我要去請司官大人,放了唐馳虎的女兒。”
陸揚哂笑:“我都做不到的事情,黃如海不會理你。”
莊成停下喘了一會兒氣:“我就請到他同意為止。既然我已經做錯了,就要讓事情回到它該有的樣子。”
陸揚:“明知不可能的事情,何必犯蠢?”
莊成恢復了一點體力,繼續向前爬行:“沒有什么絕對不可能,只要做了,就有可能。”
陸揚微微動容,或許,這就是冥冥中莊成能起到作用的地方。
即便做不成,讓他死在江陽夜巡衛的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為唐馳虎雪恨。
陸揚不再說話,低頭發動虛空之引,試圖為莊成稍稍恢復些傷勢,卻在他體內發現了元力運轉的痕跡。
陸揚眉頭微皺:“看你身體的底子,你到達過啟元境?”
莊成沉默不語。
很快,陸揚面露了然的神色:“你的體質特殊,到了啟元卻無法續存元力,散盡了一身神秘之力,終身都成為不了真正的夜游者。
就像短板明顯的木桶,體積再大,也盛不了多少水。可你這種體質,怎么通過的夜巡衛考核?”
莊成苦笑:“曾經有人跟我說,我這種體質,注定進不了夜巡衛。于是我放棄修習神秘之術,苦練槍法,最終以綜合考核第一的成績進入夜巡衛。所以,我從來不相信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絕對做不到的。”
陸揚并不懼怕子彈,天生的滿額理性值同時為他帶來極高的專注度和反應速度,配合元力基本不可能被飛行緩慢的子彈擊中。
但這并不表示所有夜游者都不怕子彈,一顆時機恰好的子彈,足夠要上三境夜游者的命。
因此過人的槍法在夜巡衛隊伍中,一樣是值得珍惜的技能。
“祝你好運。”
陸揚起身離開,他對莊成的執念無話好說,只有祝他好運,也祝自己。
回到空空蕩蕩的家。
沒有了小宛的歡聲笑語,更再也不會有唐馳虎在廚房忙碌不息的身影。
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地經營著這個家和謝天,可終究抵不過命運無情的嘲弄。
羅驍突然扮鬼臉跳了出來。
陸揚神情遲滯,毫無反應。
羅驍面露困惑:“難道你早就知道我躲在這兒了?這就是無距嗎?恐怖如斯!”
陸揚坦白:“我并沒有提前發現你,只是剛剛在分神,反射弧比較長,沒來得及作出反應。”
羅驍熟門熟路地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啤酒。
“我怕你一個人回到這里,一下冷冷清清的不適應,過來陪陪你。”
陸揚依舊若有所思,滿腹心事,似乎仍然舉棋不定。
羅驍眼神堅定:“我們都可以死,我們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