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鹿書院，前山涼亭。
“蘇兄，你這就不道義了。”
陳昕抬起食指，點了點蘇玄，指責道：“說好下山半月，這才七天，怎么就回來了？”
蘇玄與肖元對視了一眼，疑惑道：“這有什么區別嗎？”
“當然有了！”
陳昕忽然起身，從對面坐到了蘇玄這邊：“你要是再晚幾日回來，我定能入品儒道。”
聽到這話，蘇玄頓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原來，陳昕是惦記著他們之前講好的約定。
回來看他入品。
“你真無聊。”肖元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老肖你當然無所謂。”
陳昕再次轉移“陣地”，又去到了肖元身旁：“你屬于是破罐子破摔。
“我不一樣，我是要和蘇兄一較高下的。”
“就你？算了吧。”
肖元白了陳昕一眼，語出驚人道：“蘇兄已經八品了，你拿什么比？”
“開什么玩……”
“子初，你是怎么看出來的？”蘇玄驚訝道。
修身達成一事，蘇玄此前從未告知他人。
“猜的。”
肖元回道：“但也不完全是。
“習武之人，最為注重氣機。
“我觀蘇兄此次回來，身上氣息與先前有所不同。
“所以便大膽猜測。”
“什么意思？”
聞言，陳昕眨了眨眼道：“蘇兄你真的八品了？”
蘇玄點了點頭：“也沒有要故意瞞著你們。
“就是找不到好時候言說此事。”
“蘇兄，你這就更不道義了。”
陳昕哭喪著臉道：“一月入品，七日晉品。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老肖，我也成破罐子了。”
“滾蛋！”肖元斜睨了陳昕一眼。
“呵呵。”蘇玄則是悄悄地笑了兩聲。
與陳昕肖元在一起聊天的時候，算是蘇玄為數不多真正開心的時候。
不過話說回來。
要是沒有趙達那事，他可能還不會看得如此透徹，一舉晉升八品。
“對了。”
蘇玄問道：“東升，你知不知道儒道七品是什么？”
本來他是想問言誨的，可惜人不在書院。
“蘇兄，你真不打算等等我了？”陳昕愁眉苦臉道。
“正經點！”肖元沒好氣地給了陳昕一拳。
“好吧。”
陳昕理了理衣衫，嚴肅道：“有言在先。
“不是我不想說，我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就說不知道，怎么那么多戲？”肖元再次白了陳昕一眼。
“你個木魚腦袋，懂個屁，這叫人情世故。”
“儒道七品，名為文士境。”
就在這時，涼亭外，忽然走來一道人影：“我就在這個境界。
“答應本公子一個條件，我便告訴你修行之法。”
三人轉頭望去，陳昕肖元頓時起身拱手道：“見過世子殿下。”
來者，正是晉王世子，蘇成。
“都是同窗，不必多禮。”
蘇成抬了抬手，望向蘇玄道：“怎么樣，想知道嗎？”
蘇玄也是站起身來，拱手道：“知不知道倒是其次，在下就想聽聽世子殿下有什么條件。”
“還算有幾分傲氣，很好。”
蘇成開口道：“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這首《勸學》，可是出自你手？”
“正是。”
蘇玄點了點頭道：“世子殿下有何指教？”
“好詩！”
蘇成不吝贊揚道：“指教就不必了，本公子尚有自知之明。
“若論詩才，我不如你。”
“世子殿下與蘇某從未有過交集，今日到此，難不成只為夸獎？”
蘇玄皺眉拱手道：“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在下可受不起。”
之前在藏書樓的時候，這位世子殿下，可是連正眼都沒看他。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你不必如此戒備。”
蘇成淡然道：“學識之前，本公子不會端世子的架子。”
“那還一口一個‘本公子’？”蘇玄毫不委婉道。
“蘇兄，太過了吧？”一旁，陳昕膽戰心驚地提醒道。
聞言，蘇成想了想，拱手道：“習慣了，蘇某給你賠個不是。
“現在可以說了嗎？”
見此，蘇玄也是回應地拱了拱手道：“世子殿下客氣了，請講。”
“我想與你比試文章。”
蘇成開門見山道：“你既然能寫出《勸學》這般佳句，想必對治學有獨到的理解。
“我們就比試寫一篇勸學的文章如何？
“如此，也不算我欺負你。”
“治學也好，治國也罷，比什么我沒意見。”
蘇玄微微偏頭道：“只是，與殿下比試，我能得到什么好處呢？
“七品的修行之法，書院里，不只殿下一人知曉吧？”
“我原本以為，能寫出《勸學》的你，應是一個不在乎名利之人。”
蘇成皺了皺眉道：“罷了，人各有志。
“說吧，你想要什么好處？
“金銀？玉器？還是說……女子？”
“都不是。”
蘇玄搖了搖頭，大踏一步，走到蘇成跟前道：“我想與殿下交朋友。”
聽到這個要求，不僅蘇成，連陳昕肖元都是一愣。
從開始到現在，蘇玄可完全不是交朋友的態度。
反倒像遇見了敵人似的。
“你想與我交朋友？”
蘇成瞇了瞇眼道：“那就不該是之前那般言行舉止。”
蘇玄輕聲一笑，解釋道：“殿下恐怕誤會了。
“恭維你而得來的，那是主子。
“我要交的，是沒有身份之差，不分階級貴賤的真心朋友。
“這交易，殿下答應嗎？”
聽完，蘇成頓了頓，深深地看了蘇玄一眼。
“你既然說了是交朋友，那就不該再言交易二字。”
蘇成淡然道：“蘇某平生，不事權貴，不結庸人。
“你要是想做我的朋友，那就看有沒有這個能力了。”
“好！”
蘇玄高聲道：“殿下都如此懇切了，那在下就陪殿下比一局。
“殿下，請。”
蘇成沒有推辭，頷了頷首，邁步走進涼亭。
那里，陳昕已經準備好了紙筆。
“東升，就麻煩你居中評定了。”蘇成拿起毫錐，溫聲道。
陳昕拱了拱手：“殿下客氣了。”
“開始吧。”
“殿下先請。”
……
一炷香后。
兩份寫滿了黑字的白紙，整齊地置于石桌之上。
陳昕先是拿起了晉王世子的那份。
觀看之余，連連點頭，眼中頗多明悟。
“殿下大才！”
語罷，陳昕又拿起蘇玄的那份。
可他才看了幾行，就抬起了頭，神色緊張，不知該說什么。
“怎么了？”蘇成疑惑道。
“咕！”
陳昕咽了一口唾沫，將蘇玄那份遞給了蘇成：
“殿下你還是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