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暉,照著一慌亂的身影,跑向了沐府。
“老爺……老爺……不好了……!”
人未到,聲先到。
聽著那吼聲,沐宏博自書房走出。
瞧著那跑來之人,全身泥濘,灰頭土臉,甚至還有……血跡。
此人正是自己今日派給靈犀的小廝趙強,他這般模樣跑回來……
似想到什么,當即瞳孔一縮,厲聲呵斥:“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大小姐護送到了?”
趙強撲通一跪,慚愧地低垂著頭:“大小姐在上清山遭到襲擊,不知所蹤,生死不明!是奴才沒用,沒有保護好大小姐!”
“什么?”沐宏博身子一晃,往后倒去。
站在其身后的管家曾磊,忙伸手扶住:“老爺莫要慌亂,當下應立即派人出去找尋大小姐才是。”
沐宏博穩住身子,心神稍緩,沉聲吩咐:“莫要聲張,讓人出去找!”
“至于你……”他看向地上跪著的趙強,“先關起來。”
很快,趙強便被人帶走了。
嘴里不停喊著冤,卻是無人聽。
書房里,沐宏博久久不言。
一旁的茶涼了又換上了新的,曾磊終是忍不住開了口:“老爺,您莫要憂思太過,那小廝不是說了生死不明么?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咱們大小姐吉人天相,指不定被人救了呢。”
“……我是不是不該送走她?”沐宏博嗓音嘶啞,似訴說,也似自言自語,“這些年,她在府上,也活得好好的。”
曾磊知他是自責了,微微嘆息:“老爺,您這是說哪里話?那圣上尋找熒惑星尋了十年都沒找到,眼看著便要大開殺戒,若是他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小姐豈能逃脫?”
“您送她離開,本意是想保她,誰讓她正生于那時候,我們信她不是,圣上可不會信。”頓了頓,眉頭輕皺,“這些年,一直不曾動小姐,是圣上念著原夫人曾救過他的這份情誼。
“然這些年里,他也并未放棄試探小姐。前不久,那五殿下不是以,為小姐檢查身子為由,又來探了探么?”
“近日來,五殿下來咱們府上的時候,是越來越多了,其目的為何,老爺當是心里有譜才是。”曾磊苦口婆心地勸解。
“我若是多派些人手護送,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沐宏博甚是自責。
“老爺想是急糊涂了。”曾磊道,“這人一多,目標就大,稍加打探便能探出,如此一來,咱們送走大小姐的目的何在?
“且老爺您想想,咱們已經派了一隊假的人馬,自沐府大門而出,張揚著離開。大小姐那邊,按理說,是安全的才是。出了這樣的事,只能說明,這兩方人馬中,出了內奸。”
這也是他前思后想,將整個事琢磨了再琢磨所得出的猜測。
若非如此,著實想不通,為何計劃妥當,還會發生這樣的事來。
沐宏博當即站起身,出了書房。
曾磊忙跟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到了關押趙強的地方。
“打開。”沐宏博吩咐守在門口兩側的小廝。
門被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男子躺在屋子中央,七竅流血。
曾磊大步上前,探了探鼻息。
他沉著臉,站起身,搖了搖頭:“死了。”
“是他!”沐宏博咬牙,“就是他!我竟然將這樣一個人派給了靈犀!”
“給我查!”他驟然大吼。
一個小廝,沒道理無緣無故的害小姐,一定是有人指使!
…
五皇子府。
晚霞映照,小院清幽,亭臺雅致,琴聲綿綿。
洛琛手撫琴弦,唇角含笑。
驟然,他停了手。
“既然來了,緣何躲在暗處?”嗓音溫潤,情緒不明。
一道白色身影現,緩步走向亭臺。
她白衣出塵,面容精致,神色清冷,似萬年冰川之上開出的清幽小花。
“雪晴仙子,你來,怎沒知會一聲?”洛琛微微驚訝。
鐘雪晴淡淡地看了眼他面前的琴:“若是提前說了,還如何能聽到殿下這美妙琴音?”
洛琛起身,溫潤一笑:“仙子謬贊了,不過是閑來無事,隨手談談的,仙子不嫌刺耳便好,當不起這美妙之評。”
自我揶揄了一番,話鋒一轉:“仙子此時過來,可是有事要說?”
“嗯。”鐘雪晴道,“圣都危機已解,我也該回師門復命了,此番前來,是辭行。”
“何時走?”洛琛問。
鐘雪晴:“明日。”
洛琛:“我去送你。”
鐘雪晴:“不必。”
“此次危機,得你相助,我才能如此順利。”洛琛笑道,“我知仙子不喜太鬧熱,然這送,是我的一番心意,還望仙子莫要推辭才是。”
“隨你。”鐘雪晴正視著他,神色莫名,隨后移開了視線,“我走了。”
說走就真的走了,沒有半分的猶豫。
看著那瀟灑離去的背影,洛琛唇角上揚。
正要坐回去繼續撫琴,瞧見了自己的侍從卻陵匆匆忙忙而來。
他靠在亭臺的柱子上,靜待著。
“殿下,剛得到消息,沐大小姐今日被送出了府,去向不明。”卻陵一到洛琛的面前,便當即說道。
洛琛微微凝眉:“可知原因?”
卻陵:“說是沐大小姐身子不好,常年小病不斷,沐家主嫌棄,便讓人以她需到一處清幽之地養病為由,給送出去了。”
這沐大小姐,常年不出府,一是因眼睛,二則是因身子不好,這一點倒是不假。
洛琛想了想:“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卻陵:“但凡有點勢力的,應當都知道了,說是今日出府,大張旗鼓的,并未刻意隱瞞著。”
“那也就是說,此刻,父皇應當也知曉了。”洛琛呢喃。
“殿下,皇上讓您看好沐大小姐,眼下出了這等事,怕是不好交代。”卻陵擔憂地道,“要不,屬下派人去查查看,若是能尋到沐大小姐的去處,也能跟皇上有個交代。”
“派人去找吧,別真的找,裝裝樣子便是。”洛琛道。
卻陵不解:“為何?”
洛琛抬頭,望著那紅彤彤的晚霞,悠悠道:“既然走了,那便希望她能走遠些,最好是,永遠不要回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