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晴一時間有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
這么多年，她甚至做好了她已經離世的準備，卻怎么也沒想到她會看到她光鮮亮麗地出現在電視廣告中，推銷一款什么該死的茶葉紙，環保無害，就像她給人的印象。
可這個人的存在，對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傷害。
她除了叫趙臻臻之外，在向暖晴這里，另一個稱呼叫做……母親。
“怎么了？”蕭行煜發現向暖晴的助理并沒有跟上來，而是怔怔地站在電視前，似乎不太對勁的樣子。
蕭行煜的聲音讓她猛地回神，有些慌張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先去掛號，你的傷口需要處理。”
蕭行煜似乎很理解這位助理的窘迫，他的態度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良好的修養讓向暖晴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這個討厭的家伙或許也沒有想象中那么討厭？
向暖晴低著頭跟在蕭行煜的身后，努力擺脫自己腦海中的那些胡思亂想。
聽到窗口的工作人員說要身份證，她下意識地打開錢包，才想起來里面那張身份證的主人是向暖晴，不是她這只丑小鴨。
向暖晴慌亂地把差點拿出來的身份證又塞回了錢包里，有些不知所措地開口道，“我沒帶身份證。”
“那你叫什么名字？”
看樣子蕭行煜并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可是她叫什么？
她當然叫向暖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么多年，最后卻不得不屈服于現實情況之下。
正好這個時候走過來個女人，挎著LV包，向暖晴就隨口給自己起了個名字，“我……我叫陸薇薇。”
名字沒有引起蕭行煜的懷疑讓向暖晴松了一口氣，她想他應該不會無聊到去和查理求證這件事情，可她還是有些提心吊膽，畢竟‘陸薇薇’嚴格說起來算是她的分身，根本不存在這個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究竟要頂著這個身份偽裝多久？
向暖晴滿心都在想要怎么樣才能變回去，心不在焉地任由護士幫她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
“只是一般的擦傷，自己回家用雙氧水處理一下，這兩天不要碰水就可以了。”護士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向暖晴點了點頭，她沒有和人說謝謝的習慣，任何時候都是。
蕭行煜一直站在一旁，護士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在疑惑丑小鴨的身邊怎么會有高大帥氣的王子？
向暖晴同樣認為蕭行煜的舉動很不符合常理，以至于她更想要快點地擺脫他。
所以向暖晴在傷口包扎好之后，就借故離開了醫院，背影顯得有些慌亂。
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向暖晴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又體驗了一把變回普通人的感覺，可這意味著她確實成了另一個人，不是她白日做夢。
她所有的東西都沒變，除了她自己。
向暖晴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路過一家紙鋪。
她從來沒有注意過公寓附近有專營紙張的店鋪，直到趙臻臻的海報出現在櫥窗上。
向暖晴的身體比她的大腦先一步邁進了那家店，許是現在的她其貌不揚，并沒有人注意到她站在海報前已經過了很久。
其實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母親和這個家格格不入，好像任何時候她都是高人一等，
“那種茶葉紙多少錢？”向暖晴雙手突然撐在柜臺上，嚇了老板一跳。
“這位小姐，您是想要購買新上市的環保茶葉紙嗎？由趙臻臻女士親自代言，您大可以放心使用，既不會資源浪費，又對您的身體有益。”
老板恨不得把茶葉紙的作用夸上天，不大的眼睛瞇縫著，散發出一股奸商的味道。
“我不管這種紙到底有什么好，你只需要把你店里的茶葉紙全部拿出來。”向暖晴越發地不耐煩，看著那些紙，她就會想到趙臻臻的那張臉。
老板被向暖晴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小姐，你是說你想要店里所有的茶葉紙嗎？”
“不然呢？我不喜歡同樣的話說兩遍，你們家要是沒有，我就去其他的店里買，這次能聽懂了嗎？”
向暖晴皺著眉頭，看著老板終于反應過來，指揮店員把所有的庫存都搬了出來，小眼睛樂得只剩下一條縫。
“小姐，這已經是我們店里所有的茶葉紙，要是您覺得還不夠的話，我可以從分店再調些過來。”
這種茶葉紙剛問世沒多久，價錢又比普通的紙要貴，根據他以往的經驗來看，銷量肯定不會太高，但誰能想到今天會來一條大魚，要是早知如此，他肯定會再備上百十來箱，這樣一個月的營業額都不用愁了。
向暖晴沒興趣去思考老板的‘良苦用心’，她就是看不慣趙臻臻那副樣子。她出身書香世家，難道就可以不用為當年拋棄她的事情負責任嗎？
老板見向暖晴半天都沒有回答，他可不想惹怒這位脾氣看起來一點都不好的主。
“小姐，在我們店里購物滿一定金額，就可以享受免費配送的服務，不知道您打算把這些茶葉紙送到哪兒，我們會安排專業的人來負責。”
向暖晴這才意識到這些紙還需要被處理，送到哪兒？肯定不能是她的公寓，也不能是公司，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一個地方最合適。
于是一個小時之后，謝子沂的辦公室堆滿了茶葉紙的箱子，整個空間都彌漫著一股茶葉的香氣。
但這不代表他能夠琢磨明白向暖晴送他一堆紙的用意。
向暖晴被紙鋪的老板恭恭敬敬地送到門口，正好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跑哪兒去了？人呢？好不容易等到蕭行煜松口，給了你一個拍廣告的機會，你倒是好，竟然給我一聲不響地曠工，向暖晴，我是不是以前太容忍你了？”
手機里傳來查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他還從來沒用這樣的語氣和向暖晴說過話。
“蕭行煜跟你打小報告了？”向暖晴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這些事情和她的身體狀況比起來都不是問題，她寧愿就此退出演藝圈，也不想自己像個妖怪一樣不明不白。
向暖晴的態度徹底惹火了查理，“用得著他和我打小報告？你也不看看你的一言一行有多少人在看著，剛壓下你耍大牌的新聞，這下倒好，你徹底把耍大牌這事兒給坐實了，你是嫌自己的負面新聞還不夠多嗎？”
之前微博上的話題就是有人故意操縱，雇了一大堆水軍來攪局，莫毅那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這件事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結果向暖晴又玩出了新的花樣。
負責這次拍攝的攝影師是圈內很有名氣的新人，聽說他還很期待和向暖晴的合作，可誰也沒想到她會半路放了所有人的鴿子，以至于那位攝影師放話，他從今以后再也不會和向暖晴有所合作。
“耍大牌又能怎么樣？有的人想耍還沒資格呢。”向暖晴絲毫不肯示弱，可心里卻委屈得很。
她要是以現在這個樣子去見查理，就算能進得去公司大門，查理也會以為她是個瘋子，叫保安把她攆出來。
或者當時在服裝間的時候，她當眾承認自己是向暖晴，然后被人抓到實驗室里面去，做個供人研究的小白鼠。
無論是哪種可能，她的下場都不會好。
還從來沒有一個藝人敢這樣放肆，查理對向暖晴這次的所作所為已經不能用失望來形容了。
“向暖晴，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現在立馬給我回來公司，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怎么樣？我現在不僅回不了公司，之后的通告也接不了，你都幫我推掉吧。”
“什么？”查理已經瀕臨失控的邊緣，今天又不是愚人節，怎么還會搞出這么多事情？
向暖晴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一字一句地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好，很好，你不回來是吧？那你就永遠都不要回來了，公司不需要你這樣的藝人，從現在這一刻起，你正是被雪藏了。”
查理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毫不猶豫地判處了她的‘死刑’。
向暖晴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終于控制不住地癱倒在床上，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