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休息片刻繼續往前走。
小石頭指著不遠處樹林深處一顆茂密的松柏：“大人，水井就在那棵樹下。”
蘇季之左右看看，不明所以：“小石頭，這里沒有路，平日都是什么人在這里行走？”
“就說是啊，這口井都廢棄很多年了，很久前，據說有人在這里跳井，之后就廢棄了，再沒人來，不過這都是我出生前的事了。”
蘇季之仰頭看看參天松柏，回頭對宛煙道：“你小心跟著我。”
小石頭一旁笑著：“姐姐，你也是衙門里的人？”
宛煙不知如何回答，蘇季之搶先道：“她是來破案的人，所以你有什么話盡可以對她說。”
小石頭嘿嘿一笑：“姐姐長得這么好看，不像查案的官。”
蘇季之一個眼刀，小石頭后知后覺閉上嘴。
松柏下，一口枯井，雙臂張開那么寬，井口用山石堆疊，有好幾處缺口，井邊雜草叢生。
“上次下雨應該是半月前的事。”蘇季之說著伸頭向井里看。
井底幽深不見光，看不真切。
蘇季之轉身，用極低的聲音問宛煙，“可有什么特殊的氣味？”
宛煙上前，不想讓石頭看出端倪，假裝向里面張望，俯下身，深深嗅了一下。
站起身，小姑娘搖頭，輕聲道：“只有破敗腐爛樹葉混著灰土味。”
蘇季之撿起一塊石頭扔到井里，一聲悶響：“井里沒有水。”
小石頭這才知道蘇季之想干什么：“大人，這是枯井，早就沒有水了，我還下去過呢，踩著井邊的凸石，很容易上下，里面什么都沒有。”
蘇季之再次伸頭看向井里，隨即撩起衣衫下擺：“宛煙，你和石頭在這里，我下去看看。”
“不，大人。”宛煙緊張地拉住蘇季之的胳膊。
“無事。”蘇季之神情放松，“回去向你解釋，我只是下去確認一下心中所想。”
宛煙嚇得連連阻止：“不行，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很危險。”
“放心。”蘇季之脫下弁帽放到宛煙手里：“拿著，不會有問題，這是旱井，并不深，石頭落地能很快發出聲響，相信我。”
弁帽放在她手里，大人決意已定。
宛煙還想阻止，蘇季之已經握住旱井邊緣，緩緩而下。
“大人，你要小心。”
蘇季之已經退到井口邊緣，抬起眼眸深深看了宛煙一眼，他的眼深邃無邊，浩瀚若星河。
宛煙的猛跳幾下，沖到井邊，盯著蘇季之的頭緩緩下沉。
很快蘇季之就不動了。
宛煙看到他抬起頭，她能看清他的眉眼，“大人，怎么樣？”
“井底什么都沒有。”蘇季之聲音在井里漂浮，顯得很遙遠，“我看一下便上去。”
蘇季之低下頭，宛煙松了一口氣。
小石頭宛煙耳邊用非常低的聲音問道：“姐姐，你喜歡大人吧？”
宛煙心一哆嗦。
“我就知道，將來我也找一個把我放在心上的女孩，像錢喜兒那樣的女人絕對不行。”
宛煙拍拍有些發燙的臉蛋，被小石頭逗樂了。
這時，蘇季之說了一句：“我上去了。”
小石頭不以為意：“我就說吧，井里什么都沒有，怎么可能有鬼？我都下去多少次了。”
小石頭盯著蘇季之緩緩上升的頭頂，追問道：“蘇大人，是不是什么都沒有？我沒騙你吧。”
蘇季之慢慢上挪，距離井口還有一臂的時候，一躍而出。
“是的，你說的對，井里大部分是枯樹枝和樹葉，還有石頭沙土，沒什么發現。”
就這些？
宛煙疑惑了。
那大人為什么看起來比剛才輕松？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大人，真沒發現嗎？”
“有，還是非常大的發現，我們再去確認一下村東的破廟，如果我的分析沒錯，我們還會有發現，到時候我再告訴你怎么回事。”
“天啊，大人也太神了吧，一會有一會又沒有，我怎么什么都沒看出來？”宛煙一頭霧水。
小石頭附和一句：“是啊，漂亮姐姐，我和你一樣，我還下過枯井好多次呢，都聽不懂大人說什么。”
蘇季之聽到漂亮姐姐四個字，原本輕松的臉瞬間嚴肅，冷聲對小石頭道：“走吧，去下一站。”
一路小石頭幾次開口，蘇季之不像來時那般頻繁發問，小石頭的眼神在宛煙和蘇大人之間徘徊。
片刻后，他眼睛嘰里咕嚕，明白了哪里出現問題。
所以快到村東的時候，小石頭喊道：“蘇大人，官差姐姐，這里離我家不遠，大人和官差姐姐走了一路，我去取些水。”
蘇季之看了宛煙一眼，小姑娘臉蛋通紅，鼻尖有汗珠。
這樣的大夏天，這樣的溫度，小姑娘暴走，她居然一聲不吭。
“也好，如果村子里有西瓜，你帶一個回來，我在前邊涼亭等你，這里距離寺廟不遠了吧？”
小石頭暗喜，他猜對了，剛才稱呼漂亮姐姐，大人不喜。
“是的，大人，我家地里有西瓜，我去抱一個回來，大人等我。”
小石頭說完一溜煙跑了，蘇季之遞給他二文錢，他也沒接。
“走，去前面歇歇，你是不是有很多話問我？”
宛煙笑了：“大人英明。”
兩個人走進涼亭，說是涼亭，不過是兩塊木板橫放，四根木條架起的一個草棚，棚頂爬滿藤蔓。
蘇季之拿出手絹，打開放到木板上，并不說話，假裝整理衣袍，緩緩坐到手絹旁邊。
宛煙垂眸，輕輕坐在手絹上。
大人就在她身邊，好聞的檀木冷香將她包圍。
“謝謝大人。”宛煙想想昨日擦嘴用了大人一個手帕，今日又用了一個手帕，有些難為情。
“不用不好意思，今日楊員外已經送來青陽書畫齋的地契，明日你有時間，幫我去賺錢。”
宛煙很高興。
蘇季之看著前方，慢慢拿下帽子，清風吹上他的額頭。
宛煙看到他額頭也布滿了汗珠。
“大人。”宛煙伸手接過帽子，從衣袖里拿出她的香帕。
她遞給大人，手帕停在兩人之間，大人卻沒接。
宛煙怔住，大人嫌棄她？
小姑娘咬住下唇，發現大人眼底閃著光芒，隱隱有笑意。
大人的額頭越湊越近。
宛煙紅著臉，明白了。
拿著手帕輕輕摁壓大人的額頭。
大人，怎么能這樣呢？
好難為情！
“那些仰慕的話呢？說來聽聽！”
宛煙手一抖，狠狠按住蘇季之的額頭！
“哈哈哈！”大人笑得很開心。
宛煙假嗔，抬眸偷偷打量大人的俊顏。
他曬黑了，滿目得意。
宛煙能看到他上唇淺淺的胡茬。
為大人擦去額頭的汗珠，她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