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的議論聲不絕于耳。
宛煙看向大人。
蘇季之對余大夫的解釋深信不疑。
宛煙試圖去理解,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宛煙的表情落入蘇季之的眼底,他覺得百姓的想法應該和宛煙一樣。
“這樣吧,鄉親們先聽本官說一句。”蘇季之走到余大夫身邊:“余大夫,你預計大壯還有多久才能康復?”
余大夫有點為難:“如今天氣炎熱,不利于病情恢復,不過只要大壯不出門,不曬太陽,讓身體保持干燥,我有信心他會好起來。”
“那就這樣,雖然鄉親們經常去牛老漢家不利于大壯休息,但是本官允許心存懷疑的人可以每天去牛家看看大壯的情況?!?/p>
他又轉向里正:“本官也命大壯每日來堂屋報道,時間就定在每日戌時?!?/p>
里正痛快應允。
蘇大人的安排甚好,既滿足了大家的好奇,又能讓大壯出來散散心。
余大夫頻頻點頭:“蘇大人,那老夫就給大壯開幾個方子,回去按時服用,相信他很快可以康復?!?/p>
蘇季之轉身面對眾人:“現在一切都清楚了,枯井即將填埋,破廟也會馬上拆除,除了這些,牛莊還有什么讓大家心慌的事情發生嗎?”
眾人議論著,紛紛搖頭。
“既然這樣,本官希望鄉親們從此不要以訛傳訛,再說這些無稽之談?!?/p>
“是啊?!辈恢钦l說了一句:“這家伙,把大家嚇得紛紛去橫山寺祈福,不說別的,銀子都沒少花。”
堂屋里的鄉親們哄堂大笑。
宛煙想起橫山寺祈福的香客,莫名想起大人在土地廟回廊里發現的那枚佛珠。
眼睛看向大人,他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所想。
“最近一段時間,可有化緣或者橫山寺的和尚來牛莊?”蘇季之問。
“有啊,他們經常來,咱們桐山府每年春季有養蜂人在青峰山養蜂,按說佛門不殺生,但是這蜂蜜是養蜂人親自取釀,也會給他們送一些?!崩镎鸬?。
蘇季之嘴角冷哼:“幾月前,可有人在城東見過他們?”
人群里有人答:“我見過,大人說的可是城東的土地廟?當時我還想,和尚過來,是不是要把土地廟翻新呢?”
宛煙不敢相信,剛才大人和她分析過,散布謠言的人要么為了泄憤,要么為了利益。
對牛莊泄憤散布這些不著邊際的流言沒什么可圖,那就是利益?
眼下看起來,橫山寺為了香火錢在牛莊搞出流言蜚語,真是太有可能了。
這么想著,宛煙握筆的手有些用力。
想不到香火繚繞的橫山寺,竟然做著這些勾當。
蘇季之的幾句問話,也讓里正幡然醒悟,更有腦筋活絡的百姓先想到了這一層:“鄉親們,你們想想,關于咱們莊子這些話,是不是純粹是謠言?”
馬上有人附和,“咱們不能再瞎傳這些東西了,你們看看,如果不是蘇大人查清真相,咱們是不是還蒙在鼓里?”
“所以說,咱們不能輕信謠言,以后有事咱們找官府,找蘇大人,不能像傻子一樣被人騙啊?!?/p>
更有脾氣火爆的鄉親要去橫山寺要說法,被蘇季之制止。
“鄉親們,再聽本官一句,謠言的始作俑者是誰現在無從考證,既然已經是謠言,就讓它自行消散,可好?”
半個時辰后,三個人返回桐山府衙。
蘇季之被苗弘叫走,錢喜兒的尸檢結果出來了。
宛煙則帶著一臉好奇的小石頭熟悉地形。
她來過桐山府衙兩次,說熟悉,后衙她也沒來過。
帶著小石頭,兩個人邊走邊聊。
“姐姐,你為何不去聽尸檢結果?”小石頭很好奇,如果大人允許,他都想去湊熱鬧。
“我呢?現在還不是正式的查案人員。”宛煙說出這句,看著被風吹拂的槐樹葉,萌生出一種從來沒有的想法。
“不過我會努力,說不定有一天可以和大人一起查案?!?/p>
“那我也努力,將來我們一道跟著大人。”小石頭對自己信心十足:“大人現在不熟悉我,其實我很厲害的?!?/p>
“是的,我能看出來,你高嚷著把余大夫帶過來,就和大人很有默契?!?/p>
小石頭看向宛煙,咧嘴笑:“其實姐姐和大人更有默契,你們不需要說話,便知道彼此想說什么?!?/p>
宛煙騰地耳尖發熱。
小石頭笑著拍拍胸脯:“我當然也不差,我是這么想,蘇大人現在讓我給姐姐做車夫,但是姐姐肯定不能整日出門,等你不出門的時候,我便跟著蘇大人,隨他差遣?!?/p>
宛煙淺笑,小石頭這是瞧不起她,等她做出些什么讓他刮目相看的事,他應該再不會覺得和她在一起很沒用。
兩個人走了小半個時辰,宛煙也熟悉了府衙的構造。
前院是桐山府正審堂。
院子四見方,三面分別設置有捕房,監牢,卷宗庫,馬廄,巡更房……等等。
跨過回廊的月亮門,后院分成東西院,現在她與蘇季之各占一個院子。
兩院中間,兩側有茂密的竹林,宛煙很喜歡這個地方。
兩個人剛走回竹林,一名衙役翹首等著,看到宛煙露出笑容:“宛煙姑娘,蘇大人讓你去正審堂?!?/p>
小石頭止住腳步,一臉羨慕:“姐姐快去吧,案子有什么進展,記得偷偷告訴我哦?!?/p>
宛煙謝過衙役,匆匆趕向前院,沒看到衙役盯著她的背影收攏笑容。
直到宛煙消失不見,衙役沖著小石頭撇撇嘴,“喂,新來的,你是干什么的?”
小石頭心里誒呦一聲,臉上笑嘻嘻:“這位大哥,怎么稱呼?”
衙役一臉不屑,沖著小石頭伸出手:“哥哥最近手頭緊,你幫幫忙。”
小石頭笑呵呵地把衣兜全部翻出來,什么都沒有,衙役沉下臉,十分不快。
“媽的,算是什么東西?知道剛才那個女的是誰不?教坊司頭牌。”
小石頭一愣,怪不得姐姐長得那么好看。
“我聽說她有不少好東西,你與她熟悉,隨便拿點什么頭簪首飾我們就發了,怎么樣?幫哥哥一把?”
“嘿嘿,哥哥,那怎么行?萬一被發現了呢?”
“簡單,頭牌住在西院,你隨便進去拿完就走,正好她現在不在?!?/p>
衙役一臉不屑:“一個戲子怎么能住進府衙?就應該在教坊司供人戲耍,我聽說她一晚要五百兩銀子,你說說,她是不是很有錢?”
這話從衙役嘴里說出來,猥瑣又下流,小石頭沒經歷過這種場面,笑容在臉上凝固,他不太高興。
原來衙役也不全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