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柜的頭嗡地一下。
“客人,這位姑娘……”
“姑娘,請你向我介紹!”男子根本不看徐掌柜,而是盯著宛煙的方向直接命令。
“徐掌柜,沒有問題,既然客人點名,我定然好好替客人介紹。”宛煙說著,緩緩走出柜臺。
男子目光不移,嘴角似笑非笑。
“姑娘如何稱呼?”
“姓薛,客人稱呼我薛姑娘即可。這位公子呢?如何稱呼?”
“單字肅。”
“肅公子,請問字畫是想送人還是自用?”宛煙沒在姓氏上猶豫,她還沒聽說大祁有這個姓,既然男子不想說,她也不想強人所難。
“送人!”
“是男是女?長輩嗎?”
“姑娘如何知道?”
宛煙莞爾:“我見肅公子一直在幾位畫風偏隨性的大師的畫作上停留,那幾副畫作,都是畫家歸隱山林后的作品。”
宛煙緩緩道:“人到了一定年齡,才會參透一些東西,我是冒冒然猜的,如果是年輕姑娘,想必還是喜歡頭簪首飾一類更多一些。”
男子開懷大笑:“薛姑娘妙啊,分析得一點不錯,那我聽姑娘的推薦,你說買哪副畫好?”
宛煙欣喜,生意這就來了?
她想給大人賺錢,當然要賣利潤最高的畫。
可是剛才徐掌柜并沒有告訴她這些畫作的定價。
宛煙笑著看向男子:“說心里話,這里幾副畫作我都想向肅公子推薦,它們在我心里不分一二,這樣一來選擇權還在公子。”
說完她看向徐掌柜:“又或者,我們讓徐掌柜做主,在這些畫作里選一個價位最能讓公子接受的,你看怎么樣?”
此話一出,徐掌柜馬上明白了宛煙的意思。
面前的客人是有錢的主,他們要做成這單生意。
徐掌柜趨步上前:“公子,送長輩這幅五牛圖寓意最好,牛自古代表勤懇,忠厚,你看畫作上,五牛形態各異,憨態可掬,這是先皇時韓大師的真跡,公子意下如何?”
宛煙頻頻點頭。
男子盯著宛煙的雙眸:“真跡?想不到桐山府這窮鄉僻壤竟然能出現韓大師的真跡。”
徐掌柜聞言,看向宛煙,他們遇到了識貨的客人。
宛煙不慌不忙:“肅公子一定見多識廣,更是知道如何鑒別韓大師的真跡才會這么說,你看……“
宛煙手指五牛圖第二頭牛:“這頭牛的牛眼映照著水洼里它的倒影,而這水洼據說是韓大師畫好畫作后,茶水不小心滴到牛眼上,臨摹根本不可能再現這個細節,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不小心成就了這幅畫的獨一無二。”
徐掌柜和男子聽得入神。
宛煙失笑,原來這位公子只是單純瞧不起桐山府。
徐掌柜緩過神,解釋道:“我們東家走南闖北,這書畫齋看著不大,卻有三十多年歷史,所以不乏真跡,公子聽了薛姑娘一席話,可以放心了吧。”
盯著男子掏出袖子里的錢袋,宛煙看向徐掌柜,眉眼都是笑。
太好了,今晚回到府衙她可以向大人炫耀了。
只是……
伴隨著錢袋打開,一股熟悉的槐花香飄進宛煙的鼻子。
這……
是她調制的槐花蜜的味道。
宛煙的心跳砰砰亂跳,手有些哆嗦。
她藏在袖下,緊緊握住,半晌假意理理鬢發,不泄漏一絲慌張。
男人從五福錢袋里掏出八百兩銀票遞給宛煙。
“薛姑娘,請拿好。”
宛煙接過,那股槐花香更濃郁,也就是說,男人的錢袋里放著她那顆祖母綠?
宛煙低頭,不與男子對視,心如鼓擂。
銀票顯示廣發錢莊通存通兌字樣,宛煙覺得不會有問題,遞給徐掌柜。
這時徐掌柜已經將畫軸封好,遞給男人。
“薛姑娘,今日謝謝你,如果收禮的人喜歡,我還會來找你表示感謝。”
宛煙不敢搭話,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他不可能進去府衙西院拿走她的祖母綠。
那是誰?
為什么要把她的東西拿給面前這個男人?
“公子不是桐山府人氏吧,我好像從來沒在桐山府見過公子?”宛煙鼓起勇氣問。
男人淡淡地斜了一下眼睛,嘴角似笑非笑,藏著許多情緒:“據我所知,姑娘不是能經常出門的人吧,所以說,姑娘怎么可能見過我?還是說,姑娘想與我見過面呢?”
這句話說得就連小石頭都聽出不對勁,攸地抬起頭,緊盯著男人。
“好了,謝謝宛煙姑娘,以后有機會再見面。”
男子說完,大搖大擺推開門。
門口站著兩位侍衛一樣的人,穿著一色衣服,黑著臉,迎著男子走出去,三人很快消失在宛煙的視線中。
宛煙愣在當場,他居然叫出她的名字。
徐掌柜也有一瞬間愣神,不過他以為這樣身份的公子應該出入過教坊司,他認識宛煙也不足為奇。
徐掌柜心底正為賺了八百兩銀子竊喜。
今日開門紅。
剛要和宛煙慶祝,他發現她神色不對。
“宛煙,你還好吧?”
宛煙看向小石頭:“石頭,我心口不舒服,我們需要回府衙一趟。”
小石頭不敢怠慢,趕緊準備走:“姐姐,你不舒服?我可以去旁邊醫館抓藥,我跑得可快了。”
宛煙笑笑,她是裝的,她只是想回去確認一下,她的祖母綠是否已經不在了。
“不用,我自己的毛病自己清楚,我用的藥經過特別熬制,舌下含服馬上就會好,我們現在走,完全來得及。”
只是兩個人還沒走出青陽書畫齋,柳芽身后跟著丫鬟,兩個人急三火四闖進來。
還沒進門柳芽就大聲喊:“宛煙?真是太好了,你真的在這里,快,幫我看看這頭簪值多少銀子?”
小石頭心里焦急,“姐姐,我們要回府衙吃藥啊!”
宛煙放下假裝捂住心口的手,安慰他,“先不急,我沒事,我們等等再回去。”
小石頭不情愿的嘟噥:“大人讓我照顧好姐姐……”
后面的話已經被柳芽掩蓋:“剛才丫鬟說看到你進了書畫齋,我還不信,宛煙,你快幫幫我。”
說著,柳芽從袖子里掏出用手絹包住的頭簪遞給宛煙。
宛煙還在一臉堆笑地調侃:“你是新娘子,馬上出嫁了,怎么還在拋頭露面?”
可是見到頭簪的瞬間,宛煙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這頭簪哪來的?”
宛煙認得清清楚楚,她還畫過,簪頭的玉蘭花也是她喜歡的式樣。
這正是錢喜兒遇害,丟失的那支頭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