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時間，黑衣男和大眼睛都不說話。

大眼睛又露出了那種無所謂的表情。

這讓蘇季之心底十分疑惑。

他們已經確定是殺害錢喜兒和郭萬福的兇手，雖然郭萬福現在還活著，但是他們殺害錢喜兒證據確鑿。

按說為了保命，他們沒必要保全這個雇主。

可是他們為什么不說呢？

而且看大眼睛的神情，居然比兩個時辰前還從容，這是為什么？

難道這一會兒時間發生了什么讓兩個人覺得還能逃出生天的事情？

蘇季之再次把兩個人押入大牢，叫來獄卒：“一個時辰前兩位嫌疑人押入大牢，可發生什么事？見過什么人？”

兩位獄卒戰戰兢兢，蘇大人臉色不好，怎么突然發火了？

“啥都沒有，兩個人沒關在一起，沒人說話，蘇大人吩咐不許探監，也沒人來看他們?！?/p>

這就奇怪了。

蘇季之看向兩名獄卒，他們都是桐山府老衙役，難道也和谷林一樣知法犯法？

“那就從頭說起，從他們兩個人押入大牢開始，你們細細說來，不許漏掉一個字?！?/p>

很快，蘇季之發現端倪，問題不是出在兩位嫌疑人身上，而是這兩名獄卒。

兩個人侃大山的閑言碎語，被嫌疑人聽了個正著。

“你們提到過太皇太后要來橫山寺祈福？”

獄卒知道恐怕是話多了，但是不承認可能更糟糕。

點點頭。

宛煙在屏風后聽得云里霧里。

難道兩位嫌疑人有持無恐是因為攀上了太皇太后？

不可能吧。

既然能和皇家攀上關系，怎么還要做這種偷雞摸狗的齷齪事？

這么分析著，宛煙在椅子上動了動。

此時寅時已過，她和大人都沒睡覺，但是一點不覺困倦，宛煙甚至希望大人能一直審下去，直到查出真相。

蘇季之也在思考。

不過他隱隱想到了什么抓不住的點，在空中漂浮著。

他看向郭萬福：“你再好好想想，你兩次去青峰山都沒有發現不妥之處？你一次也沒見到買主？”

郭萬福一直在旁聽獄卒與蘇季之談話。

兩位嫌疑人的表情他也都看在眼里。

那兩個人是殺害錢喜兒的兇手，郭萬福甚至想沖上去與他們拼命。

他們怎么被蘇大人抓?。抗f福并不清楚。

但是他剛才看那兩個人的表情，沒有絲毫悔意。

不光不當回事，甚至感覺他們還非常得意。

郭萬福氣得吐血。

所以他一直努力回憶與這兩個人交往的細節。

“蘇大人……我現在想……想，九條狗和十條狗……他們并不在……乎，我在想他們……為什么給我那么多銀……子？是因……為一開始他們就想……事成之后……殺了我，高價……是誘惑我?！?/p>

郭萬福嘴里含含糊糊，分析得卻十分正確。

買家殺他和錢喜兒無非是為了滅口。

可是殺一個狗販滅口，原因為何？

無非是不想讓人知道狗是從郭萬福這里買來的。

或者說，怕郭萬福認出他的狗？

“你做狗生意這么久，有人一下子買這么多狗嗎？”

郭萬福搖頭，“所以……開始我很猶豫……看到銀子的面子……我才干?！?/p>

“對了?！惫f福突然嚷了一句：“我送狗到……青峰山的時候，聽到過……一句話……”

蘇季之屏息凝神。

“當時一個小孩在交易那個地方……看著挺機靈……我等……了一會那兩個人才來，當時……小孩問了一句，這么多狗怎么喂……其中一個人說，用不了幾天……全宰了?！?/p>

“我當時心……咯噔一下，原來他們買狗是為……了吃，這……成本……太高了吧，一條狗……十兩銀子。”

“你給他們收購的都是狼狗？”

“對……他們當時說了，只要兇猛的……品種，這九只狗能……稱得上是極品?！?/p>

“青峰山交接狗的地方你還能找到嗎？”

郭萬福點頭：“……但是狗不在那里……我把狗送到交易……地點，我看到……小男孩牽著狗就往……后山走了?！?/p>

所有人都被帶下去，宛煙從屏風后走出來。

她看到蘇季之一手揉搓眉心，盡顯疲憊。

苗弘站在他對面，一時無言。

聞到宛煙身上的馨香，蘇季之睜開眼：“來，你們說說想法?！?/p>

苗弘很直接：“用刑，我肯定能讓那兩個人開口?！?/p>

蘇季之搖頭：“證據，現在就算兩個人供出幕后這個人，證據呢？如果買家只說為了吃狗肉？他并沒指使殺人呢？”

宛煙裊裊上前：“大人，我們要不要找到狗？”

苗弘一愣。

蘇季之嘴角有一絲笑意：“我也正有此意?！?/p>

“去哪找？”苗弘邁前一步。

“那兩個嫌疑人不招供，我感覺他們在等什么，而且他倆對殺人這件事根本不在乎，按說已經押入大牢，證據確鑿，他們還有什么機會翻供？”

苗弘面露驚恐：“要出事？”

蘇季之沉下來：“近半月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太皇太后祈福，這件事上月定下來，禮部開始籌劃，十多天前才正式確定日子，而那時，正好郭萬福接下這批預定?！?/p>

苗弘不敢相信，看向宛煙：“你也這么想？這件事與太皇太后有關？”

宛煙淺笑：“我沒有大人那么堅定，只是覺得這批狗很重要，比人命都重要，當然要先找到?！?/p>

她的想法再一次與大人不謀而合，宛煙眼底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宛煙，你打算怎么做？”

“大人，不管錢喜兒遇害現場，還是剛才那兩個嫌疑人在堂下，我都聞到了一股特殊的氣味，我不知道，之前我不確定……”

宛煙挺直脊背，語氣堅定：“現在我想明白了，是狗身上那股味混著一點佛香，所以我想讓大人帶我去青峰山找找看?！?/p>

苗弘簡直不敢相信：“宛煙，你真的可以尋著味道找到線索？”

盡管魏正武的案子宛煙幫了大忙，真的用氣味去破案，苗弘依舊表示震驚。

“我想試試，總要做過才知道可不可以吧？況且狗在樹林里，也會有聲音，九條狗一起叫起來，我想誰都都能找到。”

“宛煙，你說那兩個人身上有佛香？”蘇季之突然問道。

宛煙凝神想想，緩緩點頭；“味道很淡，但是確實有?！?/p>

“苗弘，你把桐山府的地圖拿來，如果我沒記錯，青峰山西南方向，正是香火鼎盛的橫山寺?！?/p>

宛煙輕輕靠近蘇季之，歪著頭：“大人，你還別說，今日你從橫山寺回來，我確實聞到了那股檀香，只是大人平日里身上也這種味道，我沒認真分辯。”

苗弘看看蘇季之又看看宛煙，忽然覺得他有點多余。

“宛煙，那我身上是什么味道呢？”苗弘好奇地問。

蘇季之：“……”

一記眼刀扔過去。

宛煙：“……”

垂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