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宛煙的心才放到肚子里。
“大人，三皇子剛才真的讓我覺得莫名其妙，這么說，太子那邊，就這樣結束了？”
蘇季之松松領口，案子破了，他無比放松，宛煙又這樣嬌俏柔弱地坐在他對面，蘇季之心情大好。
忍不住多喝幾杯，蘇季之眉宇間都是輕松：“當然。”
大人眼角微彎，嘴角也有藏不住的笑意：“多行不義必自斃，智圓招認，此事與太子，李太師都脫不開干系，這樣藐視皇上，太子的路也就到此為止了。”
宛煙不懂朝堂的彎彎繞繞，人心她倒是能看懂一些，“這么說，三皇子這是向大人示好來了？”
蘇季之大笑，宛煙總是能出其不意地說到重點。
被大人的笑聲搞得心亂，宛煙一敲桌子：“大人不許笑話我。”
蘇季之收攏笑容，深情地看著宛煙：“怎么是笑話，別人不肯說得這么直接，他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那他對我說那些話……”
“我把你留在府衙，想必很多人都知道了，太子沒掀起什么風浪，這些人更無足掛齒。”
宛煙提起的心忽忽悠悠落地，她喜歡這樣的大人。
“你只安心在府衙住著，平日里去書齋轉轉即可，結案后，我進京見過皇上再做打算。”
宛煙垂下頭，說出心中所想：“我一直是怕給大人添麻煩，總想去逃避，可是如今我知道了，對于躲不掉的東西只有面對，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蘇季之微醺，忍不住捏上宛煙的小鼻子。
宛煙吃疼，瞬間羞紅了臉：“大人！”
蘇季之放手，盯著自己的指尖，笑著看向蒼穹：“原來手感是這樣的，我早就想摸摸。”
說著又要上手，骨節分明的大手被宛煙打落。
“我還想摸摸大人的耳朵呢，不如讓我也試試？”
本是氣鼓鼓的玩笑話，沒想到蘇季之真的伸過頭：“來，試試，看我是不是耳根軟，聽娘子的話？”
蘇季之重提這句，宛煙想起兩個人在青峰山那一幕。
“大人欺負我。”
宛煙捏了一塊桂花糕塞進蘇季之的嘴里：“大人吃飯，別說了。”
蘇季之哈哈大笑。
宛煙拄著腮，溫柔恬靜的模樣從蘇季之眼底流過。
“大人，案子就這么結束了？”
“你還想怎么樣？太子和李太師為了一己私欲搞個驚天動亂，此事牽扯皇上，太皇太后，三皇子，再往大了說，也有江山社稷。”
“可憐錢喜兒死得太冤了。”
蘇季之目光遙遙望向遠方：“誰不無辜呢？智圓為了橫山寺香火，還在牛莊散布謠言，你還記得嗎？”
“原來牛莊那些傳言真是智圓搞的鬼？”宛煙感嘆：“如果不是這件事，我也相信去橫山寺祈福會保平安，怪不得大人說，人心才是鬼。”
宛煙想起在橫山寺給爹爹供奉的長明燈，也許這只是親人對故人的一種精神寄托。
“想想這些人，哪個不是？包括這個看似一身正氣的三皇子。”
蘇季之說完指指酒盅。
宛煙端起酒壺試試溫度，搖頭，“大人，你已喝了三杯，這只能是最后一杯，一杯二杯是興致，再多就是酒罐子，要不得。”
蘇季之意猶未盡，悻悻搖頭，“我不貪多，謹聽姑娘管教。”
宛煙一笑，滿庭院的芬芳。
“大人，錢喜兒是大牢里那兩個人殺的？”
蘇季之點頭：“說起來，抓到那兩個人還是你的功勞，如果不是那天你機靈認出頭簪，我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兩件事聯系到一起。”
“我聽苗捕頭說郭萬福命大，他要是死在蒼蘭江里，這案子估計就石沉大海了。”
“說起來，太子這件事謀劃得還真是天衣無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我還記得大人說過一句，凡是作案，必留痕跡。”
小姑娘笑著繼續感嘆：“我覺得人這一輩子還是好好做人，因為說不定什么時候，那個你以為路過的人根本沒有離開。”
蘇季之安靜聽著，小姑娘的人生感悟如雨后天空那般輕透。
“這個案子也一樣，智圓雇人想要毀尸滅跡，結果郭萬福萬幸活了下來，那些狼狗也被我們找到，說是天衣無縫，在大人這里，也是漏洞百出。”
宛煙的話如同孱孱流水拂過蘇季之的心底，比任何仰慕的話都更動聽。
“來吧，這么好的日子，又值得慶祝，讓我再來一杯。”
宛煙拒絕，見大人興致極好，心底忽然劃過一個念頭。
“大人，你答應我不喝酒，等我一下。”
宛煙跑開。
蘇季之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心底唱著歌。
這樣的日子，千金不換。
月亮悄悄的爬上來。
蘇季之松松領口，一手扶額，酒不醉人人自醉。
半晌，耳邊響起輕柔的吟唱聲。
“海天東望夕茫茫，山勢川形闊復長，燈火萬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風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
蘇季之抬頭。
宛煙穿著那件露臍的素白色繡妝緞紗裙，外罩輕紗。
腰間和腳腕別了五個金絲鈴鐺。
金絲鈴鐺搖曳著，清脆悅耳。
一如初見。
蘇季之的心轟地炸開。
“大人，此后余生，宛煙只為你一人吟唱。”
說著，宛煙廣袖一甩，從蘇季之身旁擦肩而過。
帶著馨香的衣料擦過他的面龐。
蘇季之喉嚨發緊，只剩咚咚的心跳聲。
月下的宛煙，撩人心弦。
蘇季之承認他見色起意，可這樣猶如牡丹花般的姑娘誰能不愛呢？
她的眼底盈著秋水，曼妙的身影晃著蘇季之心神。
他想讓時間就靜止在這一刻，獨擁這份美好。
宛煙聲若清泉，叮咚流淌進蘇季之的心底。
廣袖飛舞，纖纖玉足輕點地面，看得蘇季之臉紅心熱。
越來越熱，蘇季之干脆站起身，這樣被小姑娘撩撥著心弦。
蘇季之覺得渾身都在冒火。
宛煙揮舞著衣袖，沉浸在自己的歌聲里，一個轉身，卻發現大人向她走來。
宛煙挪開一步，轉身，下腰，在她第二個轉身后，跌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大人的手指捏她的纖腰。
熱浪從腰間那個位置轟然炸開。
月亮害羞了，悄悄躲進云層里，宛煙也害羞了，用大人的袖子遮住她的眼睛：
“大人，你不能欺負我……”
大人的手指擦過她溫暖濕熱的嘴唇，耳邊是大人低沉深邃的聲音：“不然，你欺負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