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聶方突然出現在青陽書畫齋。

“薛姑娘，蘇大人讓我接你回去?！甭櫡阶鍪路€重，很得蘇季之器重。

自從上次桐山府一些衙役對宛煙出言不遜，以后涉及傳話的事，大人都交給聶方或者小石頭。

聶方表情嚴肅，宛煙心一緊，“有事？”

“薛姑娘可還記得陵江府那封協查信函？信上說的那個叫陸茗玉的姑娘？她娘現在府衙?！?/p>

宛煙的心沉入谷底，站起身，莫名想起尚文麗，“好，我們這就回去?！?/p>

桐山府衙。

宛煙一筆筆勾畫，最終那個熟悉的女孩躍然紙上。

“除了這些，陸姑娘臉上可有什么明顯的，可以讓人識別的特征？”

陸母搖頭，她年紀與尚母相仿，宛煙看著她的時候，總能想起尚文麗，這讓她的心情越加糟糕。

“沒有了，姑娘畫得非常好，這就是玉兒，我在來時的路上聽說桐山府有人出事了，這心提到嗓子眼，蘇大人，求你幫幫我吧。”

宛煙看向蘇季之。

剛才聽聶方說，晨起分開后，大人一直在追查尚文麗一案的線索。

短短幾個時辰，他曬黑了，弁帽箍在額頭，出現一道暗紅色的印痕。

“你先在附近客棧住下，本官現在什么都不敢說，我希望陸姑娘一切都好，畫像我會馬上分發下去，這幾日，麻煩你也多在桐山府走動走動?！?/p>

大人一身疲憊，安慰著陸母，同時也說出他心中所想。

“現在桐山府衙人手不夠，這邊發生一起命案，大家正在全力以赴破案，所以你需要配和我們，多留意陸姑娘這邊的情況?！?/p>

“蘇大人，玉兒會不會出事了？”陸母雙手戰栗著，恐懼將她包圍。

“先不要往壞處想，我會抽調兩個人挨家挨戶走訪，希望能摸清陸姑娘在桐山府的行動軌跡?！?/p>

宛煙點點頭，安慰陸母：“我有緣與陸姑娘見過面，說心情，和你一樣，今日開始我和你一起追查線索，有什么熟悉的人或者你估計陸姑娘能去哪，我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去找?！?/p>

陸母含淚拉住宛煙的袖子，“姑娘謝謝你，謝謝你?！狈磸椭貜瓦@幾個字。

“沒事，你千萬別再謝?！蓖馃煵恢勒f什么安慰的話，她覺得她的人生在認識大人后，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她只會畫畫，有爹爹呵護，生活中都是陽春白雪。

被流放教坊司后，她覺得她是世上最可憐的人。

可是……

現在宛煙看到了更殘忍的人性，更讓人揪心的場面，根本無法面對的心境。

小姑娘要哭了，清清酸澀的嗓子，輕聲問：“有人半月前在桐山府見過陸姑娘，這之后她與你聯系過嗎？”

“沒有，我有一個多月沒有玉兒的消息了，我們說好三天她就托人帶口信，所以我很早就去陵江府衙報案，不過府尹大人堅持讓我再等等?！?/p>

陸母擦著眼淚，“玉兒爹爹過世得早，我們娘倆相依為命，其實在陵江府她一樣做工，只是感情上出了問題，她一定要離開那里?！?/p>

陸母用袖子捂住眼睛，悲痛欲絕。

“哦？你能詳細說說嗎？”蘇季之問。

“玉兒和鄰居阿牛從小關系就親密，本以為大了兩個人能結成姻緣，沒想到阿牛爹同意了另一門親事，阿牛對這件事的態度很讓玉兒失望，她這才想離開陵江府?！?/p>

宛煙想起初遇陸茗玉的時候，她的臉上似乎蒙著一層失落。

原來是這個原因。

“玉兒感情受挫，心情不好，我也就沒有攔著她，玉兒是打算多賺些銀子讓我也來桐山府生活，徹底離開陵江府那個傷心地?！?/p>

陸母嗚咽著，“蘇大人，你說這樣的玉兒不可能撇下我不與我聯系，我的心……蘇大人，我求你了，一定幫民婦找到玉兒?！?/p>

陸母作勢要跪。

宛煙一把拉住她，“大人一定能找到陸姑娘，你再想想，還有什么線索能提供給大人？”

陸母想想，搖搖頭。

“本官聽宛煙說過，陸茗玉說她想在桐山府多賺點銀子，那么她來桐山府可有認識的人？或者說她為什么要來桐山府呢？”

“哦，這我知道，玉兒之前做工認識一個玉花姐，好像她們之間有聯系，至于具體怎么回事我不知道，玉兒只說過玉花姐在桐山府賺到錢了，她也要來這里看看?！?/p>

“你可認識這個玉花？見過她嗎？她在桐山府什么地方？”

陸母一問三搖頭，茫然地回望蘇季之。

眼見無望，宛煙問道，“大人，徐掌柜見到陸姑娘的時候，就在書畫齋不遠處，不如我們把告示張貼在桐山大街，說不定就有誰見過陸姑娘?！?/p>

“也只好這樣了。”大人低沉著臉，眉頭緊鎖，悄聲對宛煙道，“尚文麗的案子沒破，陸茗玉的畫像再張貼在旁邊，桐山府失蹤了兩個姑娘，一個遇害一個杳無音訊，你說百姓會怎么想？”

宛煙看到了一副重擔壓在大人肩頭，“大人！”

“無妨?！碧K季之正正弁帽，“搜山的衙役剛剛回來，我過去看看情況，你這邊再多安慰陸母，看看能不能問出其他線索?！?/p>

大人已經把她看成府衙破案的人，宛煙心底充斥一股自豪和榮耀感。

拉著陸母坐在回廊上，宛煙問，“陸姑娘離開陵江府時心情不好，能不能在桐山府沒有合適的活，去了其他城府？”

“我也這樣想過，不過不應該，就算她去了其他地方，也應該給我留個口信，再說，當娘的心里不安生，我總覺玉兒是出事了?！?/p>

宛煙沒有和娘生活在一起的回憶，也不知道被娘惦記是個什么感受，看著陸母兩行眼淚落下，小姑娘緊緊抱住她。

“一會你再想想，我們這就出去找人，先從桐山大街開始，挨家挨戶問，我相信總有人見過陸姑娘?！?/p>

陸母感激得說不出話來。

“陸姑娘喜歡做什么呢？她來桐山府前說沒說過她喜歡做什么？”

“玉兒手巧心靈，干活非常利索，很多人都喜歡她，玉兒說過，她沒地方住，最好能找個包吃住的地方?！?/p>

宛煙一愣，這是一個線索啊，可以去牙行問問，這種管吃管住的地方應該不多。

“陸姑娘能不能去什么府里做丫鬟？”

“不，玉兒不會，玉兒說過，牙行尋的活計比不得家生子的家仆，玉兒不會去，再說，如果玉兒進了府，肯定會給我通消息?！?/p>

宛煙卻想到另一層，萬一進府出了什么事呢？

暗自把這個可能記在心里，宛煙又問，“這個玉花是陵江府人，你不認識？還能再具體說說嗎？按大人的思路，我們現在要先找到這個人。”

陸母低頭認真想著，半響道，“姓朱，朱玉花，長得挺好看，我只知道她很多年前結了婚，嫁了一個年輕后生，后來兩個人來到桐山府生活?！?/p>

宛煙不知怎的，腦中竟出現范氏的模樣，許是這陣子范氏經常出現在她身邊，而她，今日有些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