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桐山府衙。

蘇季之部署好接下來的調查方向，身子靠向椅背揉揉眼睛。

尚文麗的尸檢報告讓他的心沉入谷底。

兇手不正常，那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尚文麗到桐山府做工不到一月。

去奉元府和寶安府調查的衙役帶回來的消息，尚文麗性格純良。

從來沒有與人發生過沖突。

這就不存在報復殺人。

尚文麗尚未婚配，走訪調查中發現她品質敦厚，不存在私生活不檢點被人泄憤。

除去這兩點就是隨機殺人。

尚文麗初到桐山府，還沒開始做工，也不存在錢財外露，被人圖財害命。

這些都排出了，再看尸檢報告。

蘇季之眉目沉沉。

尚文麗死前受到過長時間的折磨，這種折磨單純體現在身體上。

尤其死時，腹腔內器官全部錯位，這不是一般兇殺案的作案手法。

她還是個年輕姑娘，她還沒成婚啊。

蘇季之心底十分難過。

他見過罪大惡極之人，可是這個兇手，應該送入地獄，承受千刀萬剮。

窗外響起紛亂的腳步聲，蘇季之抬眉。

小石頭推門而入，帶著哭腔，“蘇大人，姐姐不見了……”

蘇季之一愣，小石頭撲通跪地，“大人，我對不起你，我和徐掌柜從后院出來，發現姐姐不見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蘇季之騰地站起聲，“什么叫不見了？”

徐掌柜跟著小石頭跑進來，見小石頭跪了，他也要跪，苗弘和執勤衙役聽到動靜都涌進來。

“蘇大人，宛煙姑娘本應在書畫齋整理畫作，可我和小石頭返回前堂發現她不見了，等了很長時間，去旁邊商鋪問過，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蘇季之冷著臉，氣壓變低，“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半個時辰前，我們以為宛煙姑娘出去辦事，但是想想也不對，這個時間旁邊商鋪都關門了。”

蘇季之沉吟半響，“以前有這種情況嗎？”

“沒有，大人，我倆之所以慌張是因為宛煙姑娘一直很謹慎，她不管去哪都會到后院告訴我們一聲。”

“你們今日為何如此慌張？”

“蘇大人，宛煙姑娘走的時間太久了，我們以為是不是回了府衙，可是剛才苗捕頭去后院看過根本沒有人，小石頭還在書畫齋，姑娘不能坐馬車走，還有，即使她坐馬車，肯定會告訴我們一聲啊。”

“桐山街附近都找過了？”

“找過了，平時里宛煙姑娘幾乎不去其他商鋪，況且今日整條街只剩鳳翔珠寶和典當行還開著，還有一點，典當行的伙計說看到姑娘好像急匆匆地跑了。”

小石頭急哭了，“大人，是我的錯，姐姐平時不接觸什么人，出門都拿著她的小背包，可我剛才看到，姐姐的背包還在書畫齋掛著。”

蘇季之有些慌。

“蘇大人，典當行的伙計我們帶過來了，他說姐姐好像遇到什么人，跟著走了。”

小石頭邊說邊擦眼淚，招呼門口一個包著頭巾的年輕伙計。

剛才小石頭和徐掌柜跑進來，蘇季之其實沒往不好的方面想。

宛煙也許是遇到什么人出去吃飯或者玩了呢？

可是徐掌柜和小石頭都這么說，蘇季之本來平靜的心忽然砰砰亂跳，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伙計看這架勢，直街跪到地上，“蘇大人，小的不敢撒謊，大半個時辰前，天蒙蒙黑，我確實看見宛煙姑娘往西邊走。”

“她和什么人一起？”

“蘇大人，我沒看到人，但是姑娘神色匆匆，好像跟著什么人，一直往前看，特別著急的樣子，我拿不準。”

“她穿什么衣服？”

“這……蘇大人，那時天黑了，我沒仔細看，恍惚好像白色的。”

蘇季之心一沉，宛煙今日確實穿著那件白色繡花裙。

“你看到那個人確定宛煙？”

伙計點頭，“薛姑娘在桐山街這段日子對大家都很和氣，姑娘長得好看，咱們都認識她。”

這要是以往，蘇季之聽到這句肯定一個眼刀扔過去，今日他倒慶幸，因為容貌，宛煙能被更多人認出來。

苗弘聽到這里，一步竄進來，“大人，現在怎么辦？我去后院看了，宛煙的東西都在，人沒回來。”

蘇季之心一沉，她在桐山府除了教坊司的姑娘沒有熟人。

就算著急跟著熟人走，起碼也應該和小石頭打個招呼。

薛安去世，他從沒聽宛煙說過身邊還有什么親戚能讓她如此記掛。

“聶方，你去把田嬸找來，苗弘，你去教坊司走一趟，不要走漏風聲，看看今日教坊司可有姑娘私自離開。”

交待完兩人，小石頭和徐掌柜都沒敢站起來。

“你們起來吧，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們再想想還有什么蛛絲馬跡？宛煙今日可有異常之處？”

小石頭和徐掌柜異口同聲，“那就是陸姑娘失蹤。”

蘇季之呼吸一緊，難道宛煙臨時離開是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線索？

“石頭，你去楊府問問楊夫人，可以說實話，但是不要讓楊夫人聲張，問問宛煙可還有相熟的姐妹或者能讓她舍棄一切跟著走的人？”

小石頭擦干淚，一溜煙跑了。

田嬸聽說宛煙不見了，急三火四跑進來，“蘇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蘇季之冷著臉，氣壓更低了，“宛煙離開書畫齋什么都沒拿，不知道去哪了。”

“怎么可能？”田嬸一頭霧水，“姑娘去書畫齋前還吩咐我做個清蒸魚，說是大人最近辛苦，要犒勞大人，她還說一會就回來，姑娘不會走遠的。”

此話一出，蘇季之的臉更沉了，心被刺痛一下，這么說的話，宛煙真是因為看到了什么人，著急跟出去？

眼睛再次看向典當行的伙計，蘇季之黑著臉，伙計惴惴不安。

“蘇大人，小的不敢亂猜，我真的沒看見什么人，不過宛煙姑娘確實好像在找什么，也像是向西跟著什么人，那個感覺，我說不清。”

蘇季之臉上不顯，心里卻覺得伙計的話非常靠譜，比起他看清楚一切，蘇季之更相信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宛煙在桐山府可有什么相熟的親戚？”蘇季之問田嬸。

“沒有，姑娘是京城人，來桐山府兩年，出門的次數有限，這兩年我也沒看到有人找她或者聽她提過有什么親戚。”

田嬸說到這里眼圈紅了，“蘇大人，你一定要找到姑娘啊！”

蘇季之也想問，宛煙，你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