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煙的手碰到茶盅咣啷一聲,她趕緊四下看看,還好沒人留意她和大人。
蘇季之順勢握著宛煙的小手,嘴角輕翹,“慌什么,嚇一跳?”
“沒失蹤?”
宛煙調整呼吸,湊近大人,被他剛才的言論震驚,“大人,你說真的?你覺得這個蓉兒小姐沒失蹤?”
蘇季之被宛煙的表情逗樂,眼睛彎彎壓住笑意,“這是分析的結果,就像你排除張繡花不可能與她女兒有荒謬的感情糾紛一樣。”
宛煙沉下心。
“你現在按我說的想想,張繡花的舉動,給我們的感覺,是不是她的女兒根本沒出事?”
宛煙回想剛才丫鬟的話,張繡花非常寵愛她的女兒,吃的穿的都用最好的東西,這樣的母親能夠在女兒失蹤后還若無其事地生活?
宛煙同意大人的猜想,壓低聲音,“大人再說說,張繡花為什么要這么做?”
蘇季之搖頭,“現在不好說,是真不好說,這案子還有很多線索我們沒找到,所以才會毫無頭緒。”
宛煙咬著下唇,大人說的對,他們這兩天一直在猜想,確認,翻找所有涉案人和蛛絲馬跡。
“大人呢?剛才我出去那會,張繡花說了什么?”
“我們想確認章開榮與她的關系,宛煙,我還是想不通,如果說張家這位小姐與章開榮關系不錯,章開榮就這樣生活和她們生活在一起?不要名份?”
“是啊,我還沒和大人說我另一個想法,我還想過,章開榮會不會是蓉兒小姐的親爹爹?”
輪到蘇季之震驚。
“可是我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章開榮是小姐的親生父親,他更應該給她們一個名份,對了對了。”宛煙想起大事,“章開榮與張繡花并不住在一起。”
宛煙有點急切,聲音稍高,惹得旁邊桌的客人刻意看了她好幾眼。
小姑娘假咳,端起茶盅緊抿幾口。
蘇季之聽聞宛煙的話,一手撫上下頜,“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還有啊。”宛煙壓低聲音,“丫鬟說蓉兒小姐經常去瓷器坊喂鴿子,她與章開榮的關系非同尋常。”
宛煙也擺弄手里的茶盅,低聲呢喃,“大人,除了這些我其實想不明白一點,不管章開榮還是張繡花,又或者這個蓉兒小姐,她們都不在乎名聲?”
蘇季之認真看著小姑娘。
“這世間一個人不在乎,兩個人不在乎,三個人一起不在乎,真是讓人看不懂。”
蘇季之回味宛煙的話,思緒翻滾。
“大人,我這邊問出這些,你那邊呢?”
“按我們的計劃,我從出事那天開始問起,章開榮當日確實是從這里離府,計劃當日返回,至于去寶安府談什么生意張繡花并不清楚。”
“她的話可信?”
“這點她沒必要撒謊。”
宛煙點點頭,“養鴿子的事呢?”
“只說章開榮喜歡,鴿子不養在這里,她不清楚。”
“銀子呢?”
“堅持那兩千兩被趙仁拿走了,至于章開榮拿銀子的原因,還是那句老話,生意需要。”
“看來張繡花知道些什么,但是不肯和我們說實話。”
“嗯,我一直有這個感覺,張繡花只催我們抓住趙仁替章開榮鳴冤,其他涉及案情的事,她又閉口不談,確實很奇怪。”
“大人認為還能是什么原因?”
蘇季之搖搖頭,伙計送過來一盤點心,大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宛煙拿起點心,輕嗅一下。
茯苓餅味道還算過得去,放進嘴里輕咬一口,手藝比不上田嬸,口感也還行。
“大人你嘗嘗,味道還行。”
“這半天我們也算有收獲。”蘇季之看看四周,“午飯呢?要不要在這吃了?”
“不吃了,早上吃得飽,現在也沒胃口,大人呢?想不想吃午飯?”
“我也一樣,通常查案的時候都不太吃東西,保持頭腦清醒。”
“這兩者有什么關系嗎?”
“當然有,吃多了犯困,常常覺得腦袋不靈光。”
宛煙笑。
“這案子咱們查到現在,線索也不少,來,我們匯總完剛才的信息,現在梳理一下。”蘇季之說完,把盤子里的茯苓餅擺成幾份。
“先說嫌疑人這邊,宛煙你現在怎么想?”
“張繡花神神秘秘,我倒覺得趙仁的嫌疑并不大,我們走訪下來,趙仁雖然最像殺人那個人,可是證據太刻意了,反倒不像真的。”
“好,宛煙排除了趙仁。”蘇季之拿走了一塊芙蓉餅。
“排除趙仁,我們考慮隨機殺人,知道章開榮出門的人還有誰?”
“瓷器坊的掌柜和小學徒肯定排除了,他們如果殺害章開榮,也是有很多瞞天過海的機會,沒必要這么大張旗鼓。”
“同意,接下來是張繡花和她女兒,會不會是情殺。”蘇季之又拿走一塊茯苓餅。
宛煙搖搖頭,“大人,我感覺張繡花和蓉兒小姐也沒有嫌疑,她們與章開榮感情尚好,沒有什么感情糾紛能痛下殺手,看張繡花的狀態也不像。”
蘇季之又拿走一塊茯苓餅。
“你分析得十分正確。”
宛煙盯著盤子,里面還剩一個餅,好奇的問:“這是誰?還剩誰?”
“本案最關鍵的人,阮景山。”
“大人為什么把他放到最后?還說他是最關鍵的人?”
蘇季之掰開最后這塊茯苓餅,“宛煙,我們把思路回到最初,拿到卷宗的時候,趙仁殺人證據確鑿,我們其實就是按著這個順序接觸了案件的所有人。”
宛煙凝神,“大人的意思,落實了這些線索,排除了最有力的證據,最后就是最有問題的?”
蘇季之笑著點頭,“就是這個意思,宛煙越來越聰明,這個阮景山我們最應該見,案發當日,他與章開榮同行,他是第一個到達案發現場的人,也是他報案。”
宛煙沉下臉,“這么看,這個人確實是個關鍵人物。”
“還有一個人。”蘇季之把茶水替宛煙斟滿,“當日與趙仁喝酒的第三個人范三,今日也應該返程,這也是個關鍵人物,你還記得嗎?趙仁當日喝下的黃酒就是他帶來的。”
宛煙傾佩大人清晰的查案思路,涉案的每一個人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看來午時后,我們也許會查出點什么。”宛煙眼中充滿希許。
蘇季之站起身,卻在宛煙耳邊輕聲道,“也別抱太大希望,畢竟案子過去四個月了,如果兇手掖著藏著,還會繼續掖著藏著。”
宛煙靠近蘇季之,斬釘截鐵,“不,我相信大人,我們一定會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