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煙的話讓王大人和蘇季之愣在當(dāng)場。
“薛姑娘確定?廖芙蓉確實是陵江府人士,你說在京城與你是好朋友,我覺得不太可能啊。”王大人晃著頭,不置可否。
宛煙再次看向畫像,可這明明就是廖娘啊。
蘇季之見此,將畫像收入袖中,對王大人道,“這件事先不著急,王大人,先把阮景山的畫像分發(fā)下去,張繡花是廖芙蓉的親娘都不著急,我們更不用著急。”
王大人點頭,顛顛跑出去。
蘇季之見王大人走出去,又從袖口掏出畫像再次指給宛煙,“快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宛煙愕然,仔細(xì)觀察畫像后沉吟片刻,更加肯定地點頭,“大人,沒錯啊,真的是廖娘。”
“這個人什么情況?”
宛煙從兩年前講起,再到兩個人在京城地保處偶遇,說的過程中,她盯著大人的眼睛。
從他的眼睛中,宛煙看出畫像出現(xiàn)讓大人也非常困惑。
一口氣說完,蘇季之半天沒吭聲,“你說今早在客棧你聽到了她的聲音?”
宛煙有些拿不準(zhǔn),“大人,要是這么肯定我不敢說,不過走廊里那個脂粉味我不能聞錯,那個味道我只在廖娘身上聞到過。”
蘇季之蹙起眉,目光盯著畫像看了很久。
宛煙一直在旁邊等待,直到蘇季之抬起雙眸,“兩年前你與廖芙蓉相處的時候,她說過在陵江府有親人嗎?”
“完全沒有,廖娘是京城口音,土生土長的京城人。”
這句話提醒了蘇季之,“我讓王大人派人問問,陵江府這個廖芙蓉是什么口音。”
宛煙腦中一片混亂,“大人,這兩個廖芙蓉能是一個人?”
蘇季之也毫無頭緒,他指指太陽穴,“這里是空的。”
大人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把宛煙逗笑了。
“宛煙,你與京城這個廖芙蓉相熟到什么程度?”
“剛才都與大人說了,并不親密,只是有些了解。”
蘇季之抿著唇角,若有所思,“宛煙,如果兩個廖芙蓉是同一個人,張繡花的表現(xiàn)就完全說得通了,我曾懷疑過廖芙蓉根本沒失蹤,看來并不是憑空想象。”
宛煙嘴角蕩起一抹笑,“大人英明神武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
蘇季之笑意清淺,“雖然有些地方說得通,有些地方又不合邏輯。”
宛煙盯著大人。
“就比如廖芙蓉在京城做廚娘,肯定不能出現(xiàn)在陵江府,那么這個去章開榮的瓷器坊喂鴿子,又整日被小丫鬟伺候的小姐,到底是誰?”
“對啊,我偶遇廖娘那天,她急匆匆還要趕回去做飯,絕不可能分身兩處,在兩個城府出現(xiàn)啊。”
“我馬上發(fā)信函回大理寺,苗弘很快會答復(fù)我們。”
蘇季之走到桌案旁提筆,宛煙跟過去低聲問,“大人,剛才為什么不在王大人面前說這些?你為什么把畫像藏起來又拿出來?”
蘇季之無奈笑笑,“王大人破案心切,說不定出門就把這個線索說了出去,我不強調(diào),他不一定能重視,就是這樣。”
宛煙想著老頭慌慌張張的模樣,捂上嘴。
蘇季之很快寫好信函,一名衙役急匆匆跑進(jìn)來,“蘇大人,有個叫范三的人來衙門,說大人要見他。”
“人在哪?”蘇季之眼中乍現(xiàn)光彩。
“門廳那里,我知道蘇大人想問些線索,怕他緊張,沒送問審室。”衙役解釋著,前邊帶路。
宛煙見到范三的第一個印象,這是個酒鬼。
紅彤彤的臉頰,酒糟鼻,方巾在發(fā)髻上破了一個洞,飄搖著,一身灰色布衣,看著落魄十足。
“你叫范三?”蘇季之一身肅然,端著臉。
“是是是,聽說蘇大人找我,我船靠岸就跑來了。”
“嗯。”蘇季之點頭,“你聽說了吧?我在調(diào)查章開榮的案子。”
宛煙盯著范三,他垂著眼眸,臉色掛著討好的笑,“蘇大人盡管問,小的知道什么全都說。”
“我聽說案發(fā)當(dāng)夜那個酒局是你組的?”
“嘿嘿。”范三干笑兩聲,“也不全是,趙大接了大活,心里高興,便喊來哥幾個喝幾杯。”
“本官昨日見過酒局上的那兩個人,他們可不是這么說的。”蘇季之冷著臉,不怒自威。
“不是?”范三撓著頭,“我是說過讓趙大請客的話,但是趙大也同意了,算不得我張羅啊,蘇大人。”
“也好,按你說的,酒局是趙大組的,那另外兩個人是誰叫來的?”
范三有些著急,“蘇大人,我們都是街坊,不用特意喊,一說喝酒,吆喝一聲,能來的都來。”
“嗯,本官信你的話,你認(rèn)識章開榮嗎?”
范三搖頭又點頭,“說認(rèn)識我聽說過這個人,說不認(rèn)識也就是知道這個程度。”
“趙大呢?你覺得他能殺了章開榮?”
范三愣住,垂下頭,“我不知道。”
宛煙一直在觀察大人和范三。
大人面對范三,又仿似左右而言它。
不過宛煙問過大人,大人說這種問審技巧是讓人放下心理防線,問題有真有假,有些與案子有關(guān),有些與案子無關(guān)。
回答問題的人面對無關(guān)的話,很容易輕易回答,并且真實。
而與案子有關(guān)的話,回答的人馬上提高警惕,回答有延遲。
通過這個細(xì)節(jié),很容易判斷說話的人是否在說謊。
當(dāng)時,蘇季之的這番話完全鎮(zhèn)住了宛煙。
怎么能有這么心思縝密的大人呢?
“趙大喜歡喝酒,我聽說當(dāng)晚的黃酒是你拿來的?”
范三咳了一聲,“是。”
“你在哪買的?度數(shù)多少?”
“我忘記了,度數(shù)應(yīng)該不低,當(dāng)時喝得高興,我想再喝幾杯,這才拿出黃酒,那酒我珍藏在船艙里有些年頭,所以可能上頭。”
“你承認(rèn)趙大是喝你的酒,所以上頭了?”
“哦,不不不不,蘇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是第二天才聽說章老板死了,趙大是兇手。”
“這么說的話你認(rèn)為趙大不是兇手?”
范三堆起笑容,盡量討好,“蘇大人,蘇大人我說什么不重要,案子要大人破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做船夫多久了?”
“很多年了。”
“有積蓄?”
范三呲牙:“不多,剛夠吃飽。”
蘇季之原本溫和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嚴(yán)厲,甚至含著怒氣,“范三,從實招來,那壇黃酒怎么來的?誰給你的?”
蘇季之一聲呵斥,范三身體一哆嗦,“蘇大……”
“說,到底是誰?你以為本官不敢把你壓入大牢?來人,大刑伺候。”
蘇季之話音剛落,范三噗通跪倒在地,“我說,蘇大人,是阮景山,那酒……是阮景山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