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娘一番話，宛煙指尖微顫。
天已黑。
房間里燭火跳動，映照在兩個女孩的臉上。
各懷心思。
宛煙在袖下緊緊握起拳頭，在廖娘看來，小姑娘臉色蒼白，被她的話嚇壞了。
“宛煙，你別緊張，我不告訴你太多，就怕你心里不舒服，其實舅父我也只見過他幾面而已，所以你完全不必介意。”
宛煙不是因為章開榮遇害而緊張，而是她沒想好接下來她要怎么做才能把這些突發信息傳遞給大人。
還有，章開榮竟然與張繡花是親兄妹，怪不得張繡花的行為舉止十分怪異。
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章開榮，張繡花！
宛煙頭皮發麻，其實兩個人并沒有避諱這個姓氏，不知道是哪個張？其實他們都姓zhang.
宛煙輕撫裙角，思索接下來的對策。
當務之急是抓住廖娘和俞慶，至于中間這些過程，交給大人去明斷。
想到這里，宛煙笑著對廖娘道：“姐姐，我答應和你一起走。”
廖娘面露興奮；“真的？太好了，宛煙，我就說你最明事理，到了南詔以后我們姐妹相稱，我把妹妹介紹給你，我們三個人相親相愛，一起生活。”
“好呢，我今年17歲，不知姐姐的妹妹我是稱呼姐姐還是妹妹？”
廖娘握住宛煙的手，“小老幺，廖蓉與我是雙生子，我不過比她早了那么一會而已，以后你就是我們的小老幺。”
原來廖芙蓉叫廖蓉？
宛煙笑著，“兩位姐姐把我搞糊涂了，廖姐姐叫廖芙蓉，二姐姐叫廖蓉？”
廖娘捂嘴笑，“別說是你，我們騙了所有人，其實我叫廖芙，妹妹叫廖蓉，八年前我來陵江府與娘和妹妹相認后，我和妹妹便一起改了名字，同稱廖芙蓉。”
“原來如此，姐姐們如此聰慧，真的騙了所有人。”
宛煙垂下頭，心里恨恨的，狡猾如她們，竟然還在竊喜她們騙過了所有人。
“姐姐，我還是不明白，二姐姐故意失蹤是怎么回事？”
廖娘有些得意，“如果不是舅父突然出事，我們的計劃堪稱完美，我和妹妹是打算從寶安府直接去南詔。”
“這和二姐姐失蹤有什么關系？”
“一個大活人怎么能說沒就沒？所以我娘報官，計劃是過幾天我娘離開陵江府，說是找妹妹，這樣是不是天衣無縫？不然我娘和我妹妹怎么能拿到通關文書？”
宛煙恍然大悟，如果章開榮不出事，這個計劃果然能騙過所有人。
瓷器坊掌柜曾經說過，章老板做事計劃周密。
從這點完全可以看出章開榮心思縝密，這些年還不知他向南詔傳遞了大祁多少信息？
鴿子！
宛煙一下子想到那些鴿子，想到她和大人探查章開榮房間時，沒發現任何能證明章開榮身份的物件。
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一直在盡力掩藏他的身份。
所有接觸過章開榮的人都說他熱情好客，喜歡交朋友。
章開榮人際交往的目的和算計，原來都是因為他是細作。
宛煙看看天色，對廖娘道；“姐姐，我們明日肯定能出發？”
“能！現在我們兩個人，俞慶再也沒有攔我的道理，那個人小心謹慎，就怕我這張臉被官府認出來，現在有你就好辦了。”
“姐姐如何打算？”
“明日我裝成你的丫鬟，你進出城都很方便，我畫了妝，沒人能在意，以你的容貌，城門守衛哪里還顧得上看我。”
宛煙略做羞澀。
“然后明日你再進城，把廖蓉帶出來，這樣我們三人跟著俞慶直奔南詔。”
“計劃很好，我全聽姐姐的。”
廖娘長松一口氣，“宛煙，你真是我的福星，我們全家的救星。”
“哪里話，我想和你們在一起，總要做點事讓你們信任我，不然到了南詔姐姐不理我，我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廖娘咯咯笑，直擺手，“不會的，不會的。”
“姐姐，那我回去便收拾行李，不過姐姐和我說了這么多，我還是有些擔心和猶豫，不如姐姐去我房間吧？”
廖娘看著宛煙。
“姐姐，我這人做事喜歡胡思亂想，今晚我們在一起，你要不斷鼓勵我，當我有一絲動搖時，你便在我耳邊說著去南詔這些事，堅定我的信心，可好？”
廖娘忽閃著眼睛，笑瞇瞇地站起身，“小老幺，被你打敗了。”
“姐姐，茅廁要不要一起去？”
廖娘哈哈笑，“不去不去，這都要一起，我可不去聞臭味。”
宛煙盈盈一笑；“那姐姐收拾收拾，我等下回來叫姐姐，今夜我們好好聊。”
宛煙關上廖娘的房門，幾步跑回她和大人的房間。
房間里還放著大人的物品，不能讓廖娘看出端倪。
快速收拾好東西，宛煙理理鬢發。
假裝從茅廁返回時，宛煙神清氣爽，準備好一切，就等著大人甕中捉鱉。
廖娘抱著手里的小包裹，跟著宛煙。
進了屋子，廖娘放下手里的東西，四壁打量，“宛煙，到底是銀子多，你一個人居然住雙人房。”
宛煙搓著小手指，“姐姐，我爹在世時，可是把我放在手心里捧著，我現在教坊司，雖然不自由，你忘了，我可是頭牌。”
宛煙點亮燭火，光亮照進小姑娘明亮的雙眸。
“我還能不知道嗎？看你這身行頭，哪一件不值些銀兩？”廖娘走到宛煙身邊，“我想了想，宛煙，你就這么走了，你攢那些銀子舍得嗎？”
“不舍得怎么辦？姐姐說的對，我在世間已經沒什么親人了，能遇到姐姐一家，以后彼此照應，不是更好嗎？”
“至于銀子，以后可以再賺的，正如姐姐所說，南詔什么都有，以我的本事，還怕沒法生存嗎？”
一盞茶時間，宛煙突然聞到門外飄過大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檀木冷香。
大人回來了！
宛煙嘴角蕩起一抹笑。
此時，廖娘背對門口，正和她暢想美好未來。
宛煙故意提高聲調，大聲道，“姐姐，這么說后日我再進城接廖芙蓉，廖姐姐？”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與兩個人正在探討的話題風馬牛不相及。
廖娘抬起眼眸，盯著宛煙，神情一怔，“什么？宛煙你說什么？”
宛煙站起身，迅速把桌上的水果刀握在手里，高聲喊道，“大人，你快進來，門沒鎖，這個人是廖娘，整件事情的知情者。”
宛煙的刀明晃晃閃著光，晃得廖娘睜不開眼，她只覺得哐啷一聲，一陣風，一股力道，把她制服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