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陽步步緊逼。
臉上帶著一抹玩味的笑,不壞好意。
宛煙慌張得小手握成拳頭。
就在敏陽距離宛煙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
宛煙對著皇后和敏陽的方向高聲道,“金丹味道甚好,皇上賞了民女一顆,所以直到現在,民女還覺得神清氣爽。”
敏陽不可思議地停住腳步,忘了她要出手傷害宛煙,“父皇賞了你金丹?”語氣質疑,含著憤怒。
宛煙看向皇后娘娘,她的臉上同樣有震驚,“皇上賞了你一顆金丹?”語氣與敏陽公主一模一樣。
宛煙抑制心頭激動,她不光躲過一劫,還猜對金丹的來歷。
看來皇后娘娘和敏陽公主都知道金丹的事。
宛煙再看向皇后和敏陽身后的宮女,她們的臉上流露出羨慕,也有對宛煙的敬畏,宮里的姑娘最知道審時度勢。
看來這查案的小姑娘得罪不得。
瞬間,房間里氣氛驟變。
敏陽愣愣地看著宛煙,不滿地跺跺腳,“那又怎樣?本公主如果想吃金丹,父皇一定會給我。”
“是啊,皇后娘娘給皇上的東西,公主當然想要多少有多少。”
皇后手捏椅背,沒說話。
宛煙心中竊喜,恨不得馬上出宮,告訴大人這件事。
走出鳳承宮,宛煙加快腳步。
夜風吹打著她嬌嫩的臉龐,她走的時候,敏陽公主一直站在殿門口盯著她的背影。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敏陽早將她千刀萬剮。
返回廊橋,黃公公和去報信的兩名小宮女都沒回來。
宛煙一個人站在空曠的皇宮,心底惶然。
現在她查出最重要的兩件事,皇上的金丹是皇后娘娘所給,如果金丹有問題,皇后娘娘逃不開干系。
這件事她無需求證,只要苗弘那邊進展順利,他現在應該已經查出金丹的成分。
如果金丹沒問題,她聞到硫磺一事以后將閉口不提。
如果金丹有問題,皇上自己便可查清真相。
宛煙松口氣,抬頭仰望幽暗的夜空。
這一晚,她覺得自己蛻變了。
曾經她躲在大人身后,等著大人庇護。
現在她知道,她能做好,能面對這些從未謀面的女人問出事情經過。
她能辨別是非,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看問題。
雙手握上冰冷的石欄,宛煙心底的那團火一點點被燃燒。
她想到司琴,想到她那具已經看不清容顏的尸體。
宛煙想起不久前曾經問過大人,“為什么選擇大理寺司卿這個職位呢?”
大人當時幽幽冷冷,只回答她一句,“世間險惡是人心,總要有人為死者言。”
夜風襲來,一輪滿月不知什么時候穿透云層,皇宮被灑上金色透明的光亮。
宛煙看到鳳承宮方向跑過來一個人影。
宮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小姑娘遠遠沖著宛煙擺擺手,一手做著噤聲狀,迅速隱藏在宮墻的角落里。
宛煙迎過去。
殿角,小姑娘穿著二等宮女的衣裳,蜷縮著,盡可能將她融在黑暗中。
看到宛煙,小姑娘慌慌張張低聲道,“我是敏陽公主殿里的宮女,今日戌時敏陽公主在內務府害死了一個宮女叫司琴……”
小宮女低頭哽咽著,身子忍不住顫抖,“我所言屬實,請姑娘到內務府告知管事,從后井中撈出司琴。”
宛煙身子一僵,心中如煙火炸開。
“你怎么知道這些事?”
“奴婢與司琴姐姐平日有些交往,這些話是敏陽公主身邊的大宮女姐姐剛次調侃時說出來的……姐姐當時親眼目睹。“
小宮女嚇得渾身發抖:“我去過內務府,知道那個地方,如果沒人發現……司琴姐姐……太慘了。“
宛煙手握拳,腦中一片空白。
“姑娘,剛才我就在殿門口,知道你是好人,我知道司琴死得慘,雖然公主害了她沒什么辦法,但是求你找人把司琴姐姐撈上來吧。”
小宮女忍著哭泣,“司琴只有姑娘能幫忙,今晚過去,這件事更沒人能提,司琴將永遠待在枯井里……”
小姑娘幾句說在宛煙心坎上,她輕拍小宮女的手背,“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還是別問了,我不想死,這件事過去,沒人會知道,我在宮里會為薛姑娘祈福,司琴在天有靈,也會感激姑娘。”
宛煙還想再問,小宮女擦擦淚,擺擺手,一手拎著裙角慌慌張張逃離。
小宮女來得快跑得也快。
直到她消失在鳳承宮方向,宛煙才反應過來。
司琴被敏陽公主所害?
這么說,乾清宮的畫作丟失確實與皇后娘娘和敏陽公主有關?
宛煙一身寒涼。
再次返回廊橋,黃公公正在月光下焦急地走來走去。
見到宛煙,黃公公一甩拂塵,“宛煙姑娘,你那邊查得怎么樣?”
宛煙上前點點頭,“公公這邊呢?”
黃有生四下看看,有些躊躇,“宛煙姑娘,事關重大,我……”
宛煙明白了,內務府那邊調查的結果一定涉及重要人物,讓黃公公覺得為難。
“黃公公,司琴是個宮女,罪不該死,如果乾清宮丟失的畫作與她有關,那么內務府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與畫作有關,是不是這樣?”
黃有生點點頭。
“黃公公,你肯定最明白這個道理,在皇上心里,沒有什么比找回畫作更重要。”
遠處,五更的鐘聲敲響,穿過云層和風,兩個人相對無言。
“黃公公,還有一個時辰,宮里這邊我已經理出眉目,剩下交給皇上和蘇大人,我相信到了蘇大人那里,沒有查不出來的真相。”
黃有生盯著宛煙的眼睛,他心里很清楚,大理寺查出來的東西,與他黃有生主動匯報的東西,在皇上心中,分量可不一樣。
“薛姑娘,我按照姑娘的意思,沒放過任何一個人,酉時,唯一進入內務府的人……是敏陽公主!”
一切明了。
宛煙似乎看到東方已經開始明朗,黑夜過去,曙光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