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怡翠坊消磨一個時辰，宛煙喝下了半壺茶水。

看著樓下眾人熱鬧地吵嚷著開原石，倒也和平日呈現完全不同的景象。

摸摸喝得鼓鼓的小肚子，宛煙站起身，“大人，我們回去吧。”

蘇季之一直半靠在欄桿旁，盯著不同桌案旁的客人不說話，宛煙搖著他的胳膊，顯出無聊，蘇季之才笑了，“要不要試試？十兩銀子開一個。”

宛煙心癢癢，“大人也要玩？”

“試試，十兩銀子，開出原石，你打個吊墜戴著玩？”

宛煙笑。

“原來女孩子喜歡這種東西，走，雖然我們不缺這十兩銀子，但是開出翡翠的感覺，足夠你開心一整年。”

想想確實如此。

蘇季之拉起宛煙的手，兩個人飛奔下樓，轉瞬來到蘇季之看好的九號桌案旁。

此時圍了八個人。

又來兩人，桌案旁的氣氛更加熱烈。

一位年長留著胡須的老者看到蘇季之加入，不安地詢問伙計，“喂，現在又多了一個人，我們開出東西怎么算？”

伙計問蘇季之，“這位客官想怎么買？”

宛煙早把十兩銀子放到蘇季之手中，他道，“投十兩，我買走這塊邊角。”

老者看向蘇季之，“你只要這個邊？”

蘇季之肯定地點點頭，“就這點，開不出翡翠，我這十兩銀子留下，有東西，從這個地方開始都是我的。”

蘇季之用手做刀，沿著石頭的紋路比量了一下。

老者想了想，見蘇季之沉穩篤定，試探著問，“年輕人，你認準這塊石頭？”

“隨便吧，十兩銀子而已，買個運氣。”這句話讓老者沉吟著，目光再次盯住手掌大的石頭，沉思不語。

旁邊很多人沉不住氣，又沒勇氣下手，倒是不停鼓動老者下注，大家都想看看這塊原石里到底有沒有東西。

“老人家，怎么樣？我得開了，從這個地方開始，十兩銀子，石頭開之后，如果有翡翠，后邊可就不是這個價了。”

“什么價？”

“這個地方開始，十兩銀子我們怡翠坊可以接受，石頭一旦開刀，后邊可就百兩起價了。”

人群低聲議論，老者臉色不安。

“現在呢？”

“現在一分為二，這位客官開的原石位置小，十兩，剩下大的，如果有翠，價格也昂貴，一百兩。”

老者進退兩難。

伙計不等眾人考慮，大聲吆喝，“還有沒有人開？這邊十兩下刀，如果中了，剩下的寶貝坐地起價五百兩。”

人群嘩然。

宛煙盯著黑黢黢的石頭，上面似乎長著青苔，心沉入谷底，這里能有翡翠？

宛煙心疼銀子，這要是開出翡翠真是運氣。

不過大人決定的事，她莫名信任他。

偷偷瞧向大人，他冷著嘴角，神情與往日無異。

老者看向蘇季之，再次嘀咕，“到底有沒有啊？誰能說說？”眼睛不斷看向蘇季之，想從他的臉上尋找答案。

一無所獲。

伙計舉刀前又問一次，“還有沒有人？”眼睛沒有看向老者，憑他的經驗，老者不會下注。

果不其然，伙計舉刀的時候，現場安安靜靜，十多個人無人言語。

十幾雙眼睛盯著石頭，大氣不敢出。

宛煙的心更是提到嗓子眼，手心出汗，緊張得握緊蘇季之的袖子。

大人側顏冷峻，宛煙忽看到他的嘴角帶著笑意。

原來大人有把握？

不等宛煙反應，人群發出歡呼聲。

宛煙看到黝黑的石頭從大人買斷的地方被切割開，兩石斷面，發出璀璨的暗綠色光芒。

“大人！”宛煙激動地壓住聲音，欣喜地晃著蘇季之的胳膊。

大人臉上呈現出笑意，伸手從伙計手里接過已經開出翡翠的原石。

蘇季之拉著宛煙走出人群，伙計瞬間被人群包圍，沒人再留意他們倆。

熱度已經被點燃，宛煙聽到原石的開刀價已經提到八百兩。

走到大廳正中柜臺，掌柜笑意盈盈恭喜蘇季之，“請問客官想打個什么東西？”

蘇季之看了一眼宛煙，笑著道，“不知這翡翠什么成色，能不能給這位姑娘打個吊墜或者頭簪？”

掌柜左右端詳只有一個斷面的原石，耐心解釋道，“這么大小的原石如果里面通體都是翠，打個頭簪沒有問題，就怕翠不多，不過吊墜應該沒問題，稍后客官去后堂親眼看我們伙計打磨，然后再決定。”

蘇季之明白了，“也就是說翡翠是在這塊原石里，還是余下的原石里并不好說？”

掌柜笑著點頭。

“原石打磨我就不看了，我信得過掌柜，就按頭簪來打，實在打不了我們換成吊墜。”

掌柜對蘇季之的信任表示感謝，正準備出具證明，紅衣女子緩緩從后堂走進來。

宛煙不經意看向她，兩個人對視片刻。

紅衣女子先露出笑容，“姑娘容貌出眾，讓人移不開目光。”

宛煙垂眸，“不知姑娘如何稱呼，你這么說，我實在羞愧。”

掌柜看向紅衣女子，輕聲介紹，“這是楊真姑娘，一直做原石生意，不說別的，咱們京城這一半原石都出自她的手。”

宛煙雙眼微睜，大人果然厲害，剛才大人就猜測過，今日最大的那塊石頭是由這位紅衣女子運到京城。

上下打量楊真，宛煙發現她比在樓上看起來要成熟很多，眼睛細長，個子也比她高，說話聲音雖輕，語氣卻毋庸置疑。

紅衣在燭光下襯得她面容更白，身形更清瘦。

“掌柜言重了。”楊真說著，伸手接過蘇季之剛才開出的那塊石頭，左右端詳片刻，再遞給掌柜，“按客人說的做，這塊石頭打個頭簪沒有問題。”

楊真看向蘇季之，又轉向宛煙，“客人很有眼光，這塊石頭，翡翠就這些。”

宛煙萬幸，“還是楊姑娘本事大，我們是幸運，楊姑娘才是了不起。”

楊真微笑著接受恭維，目光看向熙熙攘攘的大廳，“兩位不多玩一會？現在戌時三刻，距離宵禁還有一段時間呢。”

蘇季之看了一眼宛煙，宛煙搖頭，楊真笑容加深，“以后有機會，歡迎你們再來玩。”

走出怡翠坊的時候，宛煙回頭看向柜臺，她看到楊真站在掌柜旁邊，手里拿著幾塊原石說著什么。

怡翠坊通明的燭光下，紅衣扎眼，也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