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選個”溯界......蘇北不明所以，探過去身位，朝著馮遠松的手機屏幕上瞄去。

“忘記了，該把你拉到‘霧語’里。”馮遠松轉(zhuǎn)過手機屏幕，上面寫著一個網(wǎng)址，

“霧語是公司的聊天軟件，有關(guān)于溯界的相關(guān)業(yè)務(wù)都可以在里面辦理，你輸入這個網(wǎng)址，用你的個人信息注冊就可以。”

蘇北會意，拿出手機，原封不動地輸入網(wǎng)址，跳轉(zhuǎn)過后，手機自動下載軟件并安裝。

手機的app圖標是一個無面的純黑人影，背景則是無邊無際的白茫茫霧氣。

蘇北點擊進入，按照引導(dǎo)注冊賬號。

app內(nèi)部的ui設(shè)計十分簡潔與自然，就像是簡化版的wechat。

右下角是資料界面，點開查看，除了個人信息外，再就是自動幫他綁定了馮遠松的小隊，可以在里面查看其他隊員的資料。

“就這個吧，既然是第一次，也不能選得太難。”馮遠松自言自語地說著，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擊。

而蘇北這邊則收到消息，點擊進入，屏幕上顯示出內(nèi)容。

【溯界編號：執(zhí)念界-19854號】

【侵蝕時隙：3秒鐘】

【清除者：馮遠松，夏語嫣，蘇北，谷宇】

【蝕種：骨靈瀆】

【異化物：牙澤】

最下面是預(yù)定的進入時間，以及綠色的確認按鈕。

“我們還可以選擇進入哪個溯界嗎？”蘇北看著眼前頗具迷惑氣息的頁面。

他沒想到溯界還可以選擇進入，原以為都是像他所遇到的那樣，突然襲來。

馮遠松回答道：“我們只能選擇進入哪個執(zhí)念界，因為執(zhí)念界的‘門’在近幾年的形成頻率不斷加快，所以霧巡將檢測到的節(jié)點匯總分類，而我們則可以根據(jù)評級，自由選擇進入。”

“畢竟在24小時內(nèi)擊殺掉蝕種就可以，而侵蝕時隙大多只有幾秒鐘，所以我們的時間很充裕。”

記得夏語嫣說過，執(zhí)念界可以在任何地點接入，但是空想界，則必須要在現(xiàn)實之中的指定地點才可以。

馮遠松接著說道：“有關(guān)于溯界的事，我就不用過多強調(diào)了吧，雖然這個執(zhí)念界對于你們來說，算是比較困難的。”

“但是我和小語嫣會在旁邊保護你們，如果打不過，就退到一邊，旁觀我們的戰(zhàn)斗，能夠有所收獲，就足夠了。”

“而且，打不過也能跑的嘛，我們擁有能夠溝通兩個世界的臆想之石，可以隨意進出溯界，只不過傳送需要時間準備，你可以理解為是游戲里的回城，需要吟唱的時間。”

馮遠松起身站起，撲了撲屁股上的灰塵，語氣輕松：

“我所預(yù)定的時間就在今晚八點，到時候，霧巡會準時將我們送入溯界，侵蝕時隙為3秒鐘，也就意味著你會在現(xiàn)實世界消失3秒鐘，所以你需要找個獨處的地方，哪怕是廁所也可以，不要讓人目睹你詭異消失的場面。”

“好好準備吧，雖然兩個世界的物品無法互通，但是身體上的疲憊與傷害，卻不會隨著回歸而消逝。”

“我想你一定還不知道‘霧巡’這個名字的含義吧，那么過了今晚，你就會明白。”

“我們在霧中前行，巡視那個操蛋的世界。”

......

蘇北在咖啡館內(nèi)復(fù)又待了幾個小時，馮遠松在給眾人安排完晚間計劃后，就換上一套整潔的西服，離開了。

棕櫚色的西服還算契合身材，加上他特意洗了個澡，打理了胡子，甚至把梳成的中分打上發(fā)膠固定。

用夏語嫣的話描述，那就是人模狗樣。

馮遠松說，他要去相親。

去找男的。

是為了給夏語嫣找老公。

但是夏語嫣并不領(lǐng)情，甚至還想把他千刀萬剮。

蘇北在旁邊，看著兩個人橫眉冷對，不禁笑著贊嘆，世間竟有如此“體貼入微”的店長。

等馮遠松走后，夏語嫣才悄悄和蘇北說，實際上，他每周都會換上西服出去一趟，沒人知道他去哪里。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旁人并不適宜過問太多。

......

臨近午中，咖啡館開始忙碌起來，貓耳女仆們穿梭在過道，一杯杯飄著乳白水汽的咖啡端上“主人”們的桌子。

“主人”們喝著咖啡，看著咖啡館內(nèi)的“小貓”來往于視線內(nèi)，歡快而迷人。

他們饗食著香，亦饗食著色。

“收銀員”夏語嫣也開始忙碌起來，蘇北便也不再叨擾，離開了咖啡館。

......

一路無話。

河岸小區(qū)。

中午這個時間點，不出意外的話，徐歆應(yīng)該不在家。

因為今天是滿課，她通常都會待在學(xué)校一整天，直至結(jié)束所有的課程，才會回家。

至于梁淼......這妮子剛搬進來，蘇北還不太熟悉，不知道她的作息會是什么樣的。

將鑰匙插入孔洞，輕輕旋擰，蘇北輕手輕腳地探身走入。

餐桌旁，梁淼環(huán)抱住雙腿，兩只透粉的小腳踩在椅面上，近乎于蹲在木椅上，正吃著咖喱飯。

她似乎很喜歡吃咖喱飯，起碼昨天到現(xiàn)在，蘇北就沒見過她吃過別的食物。

“哥哥！你回來了！”

梁淼的小耳朵如同貓耳般聳動，聽到門開的聲音，倏忽間抬起頭，看到了親愛的“哥哥”。

蘇北想起昨晚和她交代“有個女朋友”這件事。

在回來的路上，他還在盤算今后該怎樣面對，以為兩人再次碰面，該是死樣的寂靜。

然而現(xiàn)在看來，似乎并無事端發(fā)生。

蘇北也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嗯，今天沒課嗎？”蘇北低頭在門口換上拖鞋，隨口詢問。

“沒呢~全天沒課吶~”梁淼的聲音讓人骨頭發(fā)酥發(fā)麻，雖然這只是隨口一句話而已。

不知道這算是“夾”，還算是“嗲”，亦或者兩者并存。

蘇北早就習(xí)慣了徐歆那種近乎于惡龍咆哮的大吼大叫，早已忘卻尋常女孩的溫柔膩語，該是什么腔調(diào)。

“真不錯。”蘇北繼續(xù)敷衍。

“哥哥去哪里了？”梁淼關(guān)切詢問道。

“呃，去城中逛了一圈，打算找個兼職。”

他在回來的路上，已經(jīng)打定主意，以后周末要去咖啡館里幫忙。

畢竟以后如果有集體行動，他也要過去，不如在那里多幫忙，也可以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

而且依夏語嫣所說，咖啡館生意雖然挺好，但其實人手充足，并沒有很忙。

究其根本，還是因為那位藏在背后的富婆，出手闊綽，并且從不過問咖啡館的生意情況。

這就導(dǎo)致馮遠松大肆地高價招攬貓女仆，甚至現(xiàn)在店里的女仆，已經(jīng)可以做到一對一服務(wù)“主人”了。

“哥哥為什么要去兼職，缺錢嗎？我可以借給你錢，或者把我借給你。”梁淼羞澀地低下了頭。

蘇北瞇起眼看著這妮子。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姑娘總是會語出“驚人”的言論。

用著最為羞澀的神情，說著最為擦邊的話。

大概......這就是反差女表吧......蘇北輕咳了兩聲，謝絕道：

“呃，也沒有很著急用錢，只是想去增長點社會經(jīng)驗而已。”

“好吧，如果哥哥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不要客氣，我也會開口......拜托哥哥的，你到時候可不要拒絕哦。”梁淼挖了一勺咖喱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

那聲音就像嘴里進了異物，卻還在固執(zhí)地悶哼。

你最好不要開口......蘇北長嘆一口氣：“我回屋里睡會，起得早，有點困了。”

“對了，哥哥，我想通了。”梁淼咽下口里的黃白色流狀物，忙說道。

“嗯？”

蘇北心道，這妮子大抵是想通以后不再糾纏？

畢竟，如果知道對方已經(jīng)有女朋友，正常女孩都會選擇放棄吧。

“既然哥哥已經(jīng)有女朋友，那這樣，我的競爭對手就只有她一個人了！我會努力的！”梁淼做了個給自己加油鼓勁的手勢。

蘇北石化在當(dāng)場，有些難以置信所聽到的言論。

這妮子......不簡單。

“哥哥回房間好好休息吧！”

梁淼舉起手用力揮舞，那架勢，就像是要把他送走。

蘇北走進房間，轉(zhuǎn)過身站在門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而后迅速拉合房門。

......

躺在床上，蘇北的內(nèi)心混沌如水。

自己的入職過程，盡然比進尋常的公司還要迅速。

僅僅是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就成為了一名......清除者，而且馬上就要在今晚，去打怪獸。

啊不，蝕種。

雖然，總有揮之不去的異樣感充斥著他的心尖，但卻過于捉摸不透，無法窺探。

似乎......他離真相，還很遠。

眼下，也許先讓他的清除者“生涯”步入正軌，才能考慮更多的事。

首先，他得先學(xué)會如何從容地釋放意識。

蘇北翻了個身，右胳膊枕在頸下，心海之中默默回想。

馮遠松在白天雖然說了那么多“廢話”，其實都是在舉例說明何為“聯(lián)系物”，而核心的思想，可以概括為是在“分類”。

選擇系列事物，于內(nèi)心牢記，并對應(yīng)不同的意識。

當(dāng)想要調(diào)動意識的時候，就想起那件對應(yīng)的“聯(lián)系物”，從而得以釋放催動。

選擇的對象該是有著明確界限的分類，而且還要是他比較熟悉的東西。

“jk裙，Lo裙，連衣裙，包臀裙，超短裙，碎花裙，背帶裙......艸，我在想什么？”

蘇北唐突記起陽臺上，徐歆時常晾曬的各種小裙子，只要在那里駐足，就可以聞到殘留的少女體香，混合薰衣草洗衣液的氤氳。

女人，是種很懶的生物，但是對于換裙子這種事，卻格外地勤奮。

這是蘇北從徐歆身上長久得出的結(jié)論。

蘇北自顧自地搖頭，這樣的“聯(lián)系物”肯定不行，萬一哪天不小心瞄到路過女孩的裙子，再觸動了意yin。

啊，不是，觸動了意識。

那就不好了。

蘇北意識到，另外一個重要的點，這些聯(lián)系物得是隱蔽的，不能太過于常見。

起碼，不至于突然遇見時，會過分地牽引他的思緒。

隱蔽，而且不易察覺......

“漁網(wǎng)襪，小腿襪，連褲襪，過膝襪，光腿襪，中筒襪......艸，這不是更明顯了嗎？”

蘇北用力地拍了拍臉，使自己清醒的同時，也止住了胡思亂想。

他所能聯(lián)想到此，并不是因為喜歡盯著女孩的腿和絲襪。

他原來并不知道，女孩的絲襪還有這么多分類，向來都是以顏色區(qū)分。

諸如黑絲，白絲，透絲，肉絲......是那個肉絲，不是那個肉絲。

而他現(xiàn)在之所以能夠下意識地叫出這么多絲襪的名字，是因為某日，徐歆閑來無聊，便把自己那堆許久未洗的絲襪拿出來。

邊手洗著，邊給蹲在旁的蘇北逐個解釋它們具體的名稱。

畢竟大學(xué)生這種動物，可以忙到連打豆豆的時間都沒有，也可以閑到去分類女孩絲襪這種事。

蘇北閉上了眼睛，他打算認真地潛思一番，如果沒能夠想明白，那就睡一會。

諸如馮隊長這樣的“天才”都花了三天的時間。

蘇北覺得，他可以把目標定為兩天。

而且今晚他就要進入溯界內(nèi)，也許可以從中獲得一些靈感。

......

人，往往在閉上眼睛后，許多過往就會如潮水拍岸般洶涌襲來，這也是所謂的“越想要睡，越睡不著”。

蘇北時常困于這種感覺之內(nèi)，所以也正是想趁著閉上眼的這段時間，能夠更多地沉溺于發(fā)散的思維中。

然而，這次，他的內(nèi)心格外寧靜，在閉上眼睛的剎那，困意就無法阻擋地襲來，如夜幕掛起，暗無天日。

......

夢中，蘇北再次站到了那片虛無的夢境世界中，周遭是黑水般的地面，向上看去，則是無盡而深邃的灰色天空。

那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此刻如約定般，從容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少年依舊呆滯地站立，面無表情，蘇北亦駐足當(dāng)場。

似是對鏡而立。

這個夢已經(jīng)不知道出現(xiàn)了多少次，剛開始，蘇北還有些恐懼，似乎對面站著的，是披著復(fù)制于他面皮的陌生人。

然而，經(jīng)過這么多年，無數(shù)次如同電影般的回放重演，蘇北卻早已變得麻木了，以至于此刻，甚至無有半分懼色。

畢竟，對方從未有所動作，似乎并沒有什么威脅。

蘇北就這樣想著，與少年對視著，靜靜地等待著夢境結(jié)束。

他也曾想要提前結(jié)束這無聊而無意義的夢境，但是身體卻無法動彈分毫，以至于像是小說里掐臉促醒的方法都無法施行。

他能做的，只有等現(xiàn)實之中有人喚醒，亦或者自然醒來。

不知為什么，也許是蘇北實在無聊，白天的經(jīng)歷如同膠片輪轉(zhuǎn)，重又浮現(xiàn)于腦海。

直至推演到馮遠松細致講述，他如何運用“聯(lián)想物”催動意識時，蘇北突然看到眼前之人發(fā)生了變化。

少年本來和他同樣的棕色瞳孔忽地變淺，繼而演化為乳白色，并伴隨有白光自眸中發(fā)散。

蘇北驚駭莫名，潛意識地想要逃離，但空間內(nèi)無形的力量還在束縛著他的行動，而無法移動分毫。

蘇北察覺到眼睛正在升溫，變得滾燙，如同剝離出炭火的鐵球——這是釋放“時鐘”的感覺。

他的眼中，白色的瞳光閃耀，在這純黑色塊拼接的世界內(nèi)，顯得格外突兀。

〖意識、時鐘、深度1〗

眼前的一切如同鏡面，徒然破碎，蘇北瞬間睜開雙眼，白色的光芒仿若捉對金烏，于蒼穹俯瞰世間。

本在床頭處，被風(fēng)吹得飛舞的窗簾硬生生停滯，繼而在一秒種后，復(fù)又回歸正常。

蘇北感覺身體被瞬間掏空，如同急速沖刺百米過后的疲憊感襲來，后脊被細密的汗珠浸濕，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床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