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時，劉宗周、史可法一起離開了劉府。

南京城內(nèi)在外窺伺的有心人今夜無眠。

史可法和劉宗周深夜拜訪劉文炤，具體談了什么？又私下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

無人知道。

但是有一點，劉文炤已經(jīng)是整個大明朝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這是眾所共知之事了。

劉府之外，轎子遠遠離去，坐在轎子里的劉宗周看起來面色如常，只是急促不定的呼吸聲顯示出這位經(jīng)年老臣的憤怒和無奈。

“此子太過狂傲了，攜威以自重，想要逼迫內(nèi)閣就范，這樣的人物，向來就是漢之王莽，宋之章惇！注定自食其果，不會有好下場的！”反正今夜之后，劉宗周心里，劉文炤已經(jīng)被死死釘在奸臣的柱子上了。

劉宗周緊緊閉上眼睛，耳邊響起打更人遠遠傳來的打更聲：“無論如何，先把他穩(wěn)下來再說吧。”

方才和史可法分別時候，從這位亦敵亦友的同僚眼中，劉宗周看出了一點妥協(xié)的意味。

不過......向外戚妥協(xié)，無論如何，還是令人心有不忿。

劉府中，劉文炤獨自坐在廳中，將杯中的茶水飲盡，才緩緩起身，準備回院中休息了。

“雪舫，”大哥劉文炳從外面走了進來，將弟弟攔下來：“陪大哥說幾句話？”

看到劉文炳有些嚴肅的表情，劉文炤點了點頭：“好。”

而后轉(zhuǎn)身坐回到椅子上。

“今日進宮，陛下那里，怎么樣了？”劉文炳頗有些緊張的看著自己的弟弟。

自從皇帝病重臥床，太子監(jiān)國，除了內(nèi)閣幾個大臣，其余外臣外戚都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皇帝了。

要不是司禮監(jiān)和東廠還在皇帝手里掌握著，外界都要懷疑皇帝已經(jīng)被內(nèi)閣和太子架空，被隔絕中外了。

聽到大哥的問話，劉文炤腦中浮現(xiàn)出今天覲見時候，乾清宮內(nèi)那種令人難堪的場景，皇帝已經(jīng)是無法盡人君之事了。

“會好起來的，”劉文炤最終還是展顏一笑：“陛下洪福齊天，有祖宗保佑，大哥放心便是。”

“祖母和母親大人總是念叨著皇帝對咱家的恩德，五弟，”劉文炳看著自家最有出息的老幺，鄭重其事道：“你在外行事如何，家中不管，但是無論如何，大明朝是根，忠君之事不可忘記。”

“大哥放心便是，弟弟明白，”劉文炤點了點頭。

劉文炳和弟弟囑托幾句便離去了，離家月余，五弟房中那小姑娘恐怕已經(jīng)是望眼欲穿思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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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炤回京第二天，就已經(jīng)正常參加早朝了，畢竟今日朝議之事，事事離不開劉文炤。

輕輕呼出一口氣，將思緒拉回到朝堂之上。

今日的朝議異常重要，關(guān)乎今后內(nèi)閣勢力劃分，不得不謹慎對待。

正在劉文炤思考一會朝議的時候，四周的官員們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劉文炤的身影。

“下官兵部給事中盧盛修，拜見建安侯，恭賀大人沂州府大捷！”

“恭賀大人大敗滿清，為朝廷立下潑天之功！下官裴在為大人府上去過帖子。”

“下官戶部清吏司紀之覃......”

“大理寺寺丞董祖植......”

東華門外，剛剛聚集起來的朝官們一窩蜂的來到劉文炤面前，皆是躬身拜見，賀喜和恭維之聲圍繞。

何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南京皇城，東華門外，眾生所為，生動形象。

“你們在干什么！！東華門外，禁止喧嘩，監(jiān)察御史和各科給事中在吃干飯嗎？”左都御史劉宗周剛剛走下轎子，看到這種場景，立刻氣不打一處來，想起昨晚劉府上劉文炤那種跋扈所為，這位御史大夫心頭怒起。

東華門外，諸官見到左都御史到了，霎時間也安靜下來，左都御史的威勢，還是有的。

劉文炤就安靜的站在那里，看著十步之外的劉宗周。

兩人之間雖然只是間隔數(shù)米，但是那種水火不相容的感覺，讓東華門外的諸官都感受到從頭到腳的冰冷。

不過看到這種場景，眾人也都知道昨夜的上門拜訪，兩人之間并沒有達成協(xié)議。

“首輔大人到！”

正在尷尬時候，內(nèi)閣首輔史可法及時趕到，眾人皆讓開大道，分站兩側(cè)。

“馬上上朝了，諸位還在這里站著干什么？看熱鬧嗎？各歸班列！”史可法大袖一揮，讓眾人散開。

正在此時，東華門終于發(fā)出咯吱的沉重聲響，幽深的門洞注視著眾人。

史可法扭頭看了看劉宗周和劉文炤，也是面露無奈：“兩位，請吧。”

“哼！”劉宗周甩了大袖，直接走過劉文炤面前，向著東華門內(nèi)而去。

嘴角輕輕撇動，劉文炤面帶這一絲冷笑，跟在左班列各部尚書之后進了東華門。

劉文炤心中計較的很清楚，現(xiàn)在劉宗周無論如何的氣勢凌人，到時候當朝議事，還是誰的拳頭硬，誰的底牌多，才算數(shù)！

很快，諸朝官已經(jīng)抵達朝議所在的奉天殿。

自從崇禎一病不起，太子監(jiān)國以來，諸官的朝議就有內(nèi)閣首輔主持，朝議諸事由司禮監(jiān)和內(nèi)閣各自派人記錄，到時候一式兩份，呈送皇帝審閱。

當然，朝議所議論的事情，大都是諸省各地的民生事，真正的家國大事都是有內(nèi)閣在文淵閣開會決議。

在史可法的帶領(lǐng)下，諸臣先是向著空蕩蕩的御座拜了三下，而后再拜旁邊安坐的太子殿下。

“議事開始！”史可法宣布朝議大會開始：“第一件事，沂州府大捷，各兵將營官的功勞已經(jīng)定下，今日商討建安候劉文炤的功勞。”

前天時候，收到劉文炤的捷報當天，內(nèi)閣就已經(jīng)將奏報上各將領(lǐng)和兵營的功勞定下，命吏部、戶部還有各司衙門即刻辦妥。

其中鄭成功、李封、刁新、寧武、張煌言還有沂州府文武官員的賞賜還格外升了半級，當做對滿清大勝的獎賞，第二天便曉瑜各省道府，為天下賀。

但是在劉文炤這里，內(nèi)閣將擬定的賞賜報到崇禎那里的時候，卻被留中了。

崇禎只傳出來一句：再議。

今日正好朝會，劉文炤也趕回南京城。

史可法便將此事當做第一件，讓諸官皆發(fā)表一下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