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
師徒二人騎馬在鄉間小路上。
“前方要到邢州了。”
“天色已晚,看來要在城郊留宿一晚。”
二人將馬鞭一甩,朝郡城方向趕去。
…………
巨鹿郊外
師徒二人把馬兒拴在了木樁上,客棧的一桿令旗懸掛在客棧大門頂端,上面寫著【子時卯時不出門】。
楊筠松推開大門。
“喲,二位里邊請。”店小二看到有人光臨,左手甩了下肩頭的汗巾,右手往里指路道。
楊筠松掏出兩吊錢:“小住一晚,選兩間帶窗的客房。”
“好嘞,隨我來。”
……………
用餐時間到了,小二依次敲開了客人們的房門。
樓下的大堂內,各桌子上都擺著一個小鼎,下面堆著柴火加熱。鼎里面倒滿了水,此時正冒著熱氣。
丘延翰與楊筠松挑了個小桌子坐下,店小二托著幾盤吃的走了過來。
一盤羊肉,一盤兔耳朵,一盤大白菜,一盤魚豆腐(正宗魚丸,不含淀粉,外形橢圓黃色,看起來吃起來跟油豆腐一樣),一盤蘑菇擺在了鼎旁邊。
“客官慢用。”
丘延翰:“快吃,吃完睡覺,明早還要趕路。”然后夾起一塊魚丸放入鼎中。
“你聽說了嗎,這地方邪乎的很,半夜三更有陰兵借道。”隔壁桌路過此地的商賈甲說道。
“聽說了,好像自前朝開皇年間就有鬧鬼的傳說了,當地人有個老規矩,天一黑就緊閉門窗,躺在床上瑟瑟發抖。”鏢客乙答道。
馬夫丙:“是啊,誰半夜出門,就是武則天歸西———曌死。”
…………
丘延翰跟楊筠松邊吃邊默默地聽著,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劃。
………
子時
一隊清澈地敲地聲響起。
楊筠松用手指輕輕捅破窗戶,朝街道望去。
一隊沒有戴著兜鍪,梳著右偏分發型,肩頭搭著銅戈,身著皮革甲的骷髏兵正整齊劃一地模仿高麗人彈跳在大唐官道上。
待這隊士兵走遠后,二人掀開草紙窗戶,翻身下樓,緊緊地跟了過去。
…………
巨鹿平原,子時
兩個戴笠的人鬼鬼祟祟地扒在一個小山包上,借著夜色與灌木偽裝,循著月光看去,只見巨鹿平原上空頓時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原本山包田埂草叢遍布的郊野,突然出現一片空曠的原野,原來是有大軍扎營過的古戰場,軍士們將周遭夷平了。
突然,大地開始震動,不斷地開始塌方,形成幾個巨大的方形坑,待地面恢復平靜后,一隊隊陰兵從坑道里走了出來,前三隊手持三石弩,后面清一色是披皮革、右偏分,持銅戈的樣式。
待集結完畢,一個巨大的軍陣形成,粗略一算,起碼四十萬大軍。
此時,一個無頭將軍從主墓室里走了出來,腋下夾著一個殘留一絲絲皮肉的頭顱;一個渾身著火的火鬼;二鬼抬著一個胸口插著半柄楚國十字殘戟的將軍慢慢走了出來………
王離:“這家伙貼著兇器太久了,魂飛魄散了咋弄?”
涉間:“殺進函谷關,然后把政哥的墳刨了,看有沒有什么仙丹給他搶救一下。”
……………………
“那個被斬的應該是王離,被抬著的是蘇角,第三個涉間……”
“他們準備弄啥哩?”
“不知道…………可能要屠城。”
“接下來怎么辦?”
“你拿出羅盤來算一下這附近哪風水最好?”
“干嘛?”
“往那跑準能活命。”
“咈哧~咈哧~”
二人慢慢扭頭,只見一伍白骨斥候駐足在二人身后,胯下戰馬正在發出哀鳴聲。
“快妓脖跑。”言畢,丘延翰拽起楊筠松就跑。
“師傅快往東南跑,俺測嘚辣邊是寶地。”
二人調轉方向,朝東南方向跑去。
……………
軍陣前方,王離登上一輛戰車。
“爾等醒來,隨俺剎入鰥中,開屎隍帝陵,佛立大秦之射姬,剝削山東之屌民,揚俺西戎之國威……”
語畢,各兵士皆整齊劃一地反復抬高銅戈,重重地砸在地面。
…………
山包
丘楊二人撒開了歡地跑。
一斥候把手中的青銅劍朝楊筠松擲了過去。
楊筠松一個躲閃,劍插在了土里。
伍長一抬手,示意手下通知大營。
一斥候拿起身后掛著的牛角,朝軍陣方向吹了起來:“吧啦啦~吧啦啦~吧啦啦啦~啦啦啦喇……吧啦啦~吧啦啦~吧啦啦啦~啦啦啦喇……”
四十萬大軍猛地朝角聲方向看去。
涉間吐著火:“有敵情。”
王離:“全部斥候跟車兵都趕緊過去,大軍在后面慢慢跟著。”
…………
前方一個個小土堆聳立著,最前面有一塊石碑,中間刻有【輿教修士范增葬大楚將士于此鎮賊魂魄,張楚二年十月】,兩側刻有挽聯【吾之虎賁皆死戰兮,鬼神共泣人具驚。~~~馬革裹尸鎮秦賊兮,魂歸故里逢春興】。
“快把他們吵醒。”
“咋弄?”
丘延翰掏出一本書扔給楊筠松,隨后幸存的三個斥候把丘延翰團團包圍………
“先撒泡童子尿到墓碑上,然后吟唱招魂曲……”
說罷,丘延翰拔出佩劍,跟斥候們扭打在了一起。
楊筠松一泡尿盡,opentheBOOK:“半夜遇到個鬼嚇人嘛,放下青囊嘛心又慌………金雞叫天光光~~快去找那個秦始皇,今個請得嘛你們來,長鳴三聲嘛醒我郎………”
一座座單人墓地開始震動,一只只尸手伸了出來。
…………
不一會兒,三千具頭戴武弁、頂包白幘,外套額擋,身披白色鐵甲的項家軍遺骸,站在了墓園里。
領頭的校尉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擊鼓吹號,進軍。”
剎那間,楚軍大墓上空煙消云散,月光宛如白晝。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咯哴嗆~咚咯哴嗆~咚咯哴嗆~咣唧吧噹………”(軍樂臺年久失修…)
遠處的秦軍聽到楚軍戰聲,頓時慌得一批,全軍主力停下腳步,欲扭頭跑路。
兩大將暴呵:“敢退一步者,叫你魂飛魄散,今日是我軍洗刷恥辱的時刻………”
說罷揮劍讓全軍加速前進。
………
楚軍大陣,將士們已經列隊完畢。
校尉:“今,秦賊又起,卷土重來,欲使天下魑魅魍魎橫行,我等當誅此賊軍………”
“殺~殺~殺。”
楚軍將士們,持鐵戟的,拿鐵劍的,都用劍戟,整齊劃一地敲擊左手的干與櫓,反復三次。
“咻~~咻咻咻……”
一支支弩矢襲來。
郎中一吼:“克!!”
前排項家軍立直櫓,后排舉起干,聚攏成一個個鐵桶,三分鐘后,弩矢已盡,虎賁們散開,拉成三條直線……
遠處沙塵四起,依稀可辨是一千輛戰車與數千斥候殺來。
戰車與戰馬的速度越來越快,在距離虎賁們五十米的時候達到極速。
校尉一抬手,郎中高呼:“擲!”
后兩排的虎賁把折戟都朝前方投擲了過去。
一支支長戟襲來,扎在秦軍戰馬上,把馬骨打得粉碎,馬背與戰車上的甲士也摔得粉身碎骨。
郎中:“備。”
三千將士拔出鐵劍,齊刷刷地靠在肩上。
“動!”
三列虎賁開始緩步向前。
前方依舊是塵土飛揚,四十萬長城精銳正在快步跑來。
楊筠松:“這能打過嗎?”
丘延翰:“他們拿著兇器,怎么打不過。”
楊筠松:“不一定對號啊。”
丘延翰:“巨鹿戰場血流成河,多少會挨到地面,加上兵士會反復拿兵器去插尸體,每個勝方士兵都會把戰場所有敵軍尸體捅一次……”
楊筠松:“這么說確實是,他又不知道他被捅了沒。”
郎中最后一吼:“頂!!”
三千虎賁最后踏了六慢步,每踏兩步一邊用劍猛擊盾牌,一邊喊了一聲【殺】。
然后三千楚軍慢慢開始向前提速奔跑。
楚秦兩軍越靠越近,步伐越來越快,最后短兵相接在一起。
秦軍把戈琢在楚軍背上,但是被毫無反應的楚軍一劍刺穿喉骨,化為骨灰,隨風飄散。
不一會兒,后續秦軍見大事不妙,紛紛丟盔棄甲,把戈往地上一撇,回頭往萬人坑跑去,準備重新睡覺。
只剩下三大將軍被三千虎賁包圍了起來。
“上將軍有令,投降者不坑殺。”校尉高聲道。
“我信你個鬼,我都被坑殺千年了。”王離悲傷地怒吼道:“說好了投降給個塞王雍王的,結果那個鐘離眜說:走一起去尿尿……到了一個墳頭,拔出鐵劍對著我腰子就是一下,然后對著襠撩一劍,最后橫著一斬,我的頭飛了出去,臨了我的天空視角還看到他給了我一腳踹坑里了………”
“那你呢?你自焚的,成了厲鬼,也怪不得我們。”校尉看著涉間。
涉間:“生是政哥的人,死是政哥的鬼,別嗶嗶了,來吧。”
郎中:“孩殺身成淫,卜負黃恩?”
聽罷,王離把頭安了回去,與涉間擺出戰斗架勢。
王離看了看校尉的表情,瘆人的皮囊帶著一絲戲謔,便問:“莫非你有什么大殺器?”
校尉擠出一個鬼笑臉:“看來是【曹丞相嫖娼不付客棧錢,瞞不住了】。”
隨后校尉不緊不慢地拔出了陪葬鐵劍,立在眉前,晃了晃。
上面刻著初代隸書【楚將離眜,自作用劍】。
王離頓時魂都不好了,還感到當年的小野雞脖子仍在隱隱作痛。
“少俠,有話好商量。”
“叫你投降你自己不投降。”
楚軍一起喊了聲殺,開始縮小包圍圈。
王離一個閃身,晃到了涉間背后:“間哥救我。”
涉間冷笑一聲,雙手結出一個法印,張開了他燒成焦炭的上下顎,一昧真火噴薄而出。
瞬間前排的十幾個楚軍被點燃,開始慘叫地四散奔逃。
校尉:“好家伙,尼介是【周公打得周武王邊躥稀邊上樹,姬飛旦打】要魚死網破了?”
王離:“俺只是想【武則天偷懶不干家務,曌事逃逸】,你放過俺們,俺倆這就抬著他回去睡覺,當做嘛都沒發生。”
校尉:“尼介是【張飛穿針扎張郃屁股眼上,疼得張郃脫褲子放屁———開了眼了】,搞那么大動靜還想當作沒發生。”
王離:“【曹孟德跟王昭儀同房遭雷劈———操,你麻了隔壁】,你是非要過不去這道坎了麼。”
郎中:“俺瞧著是【那雷劈的恁爹,恁爹牽著恁滴手———麻了隔壁子】。”
校尉:“【稷下學宮的王八還想往外爬,鱉不住校了】”
王離雙手抱拳向前一推:“小弟有個【政哥哥照照妖鏡,雙贏】的建議,咱都是妖魔鬼怪,不如把那兩個堪輿的宰了,把他們身上的寶貝分了怎么樣。”
校尉兩眼耀光:“說哆是內。”
幾千個僵尸原地齊刷刷脖子后擰180度,盯著丘延翰跟楊筠松。
楊筠松:“怎么辦?”
丘延翰:“俺認為,介是【狐貍精捏著周公的朖子,玩旦了】。”回頭用起凌波步伐開始逃竄。
……
楊筠松小心地擦了擦臉上的鼻涕與眼淚混合物,幾千個煉化了一千年的僵尸圍著他,里面那一圈直接跟老楊蹭在一起了。
“大哥們!!小弟就是個堪輿的,給人看看氣運,賺點外快而已。”
都尉甲:“那你給我看看面相。”說罷把臉貼到楊筠松眼前。
千年血尸的皮膚哪有什么血色,只有一絲皮囊處是慘白通透的,有殘留腐肉處是烏里嘛漆的。
“大人您印堂發黑。”
都尉甲:“大師,梨嚼的魔鬼印堂會發白不能。”
七大夫乙:“還往阿拉的靈牌上尿儂滴童子尿,驅邪啊?”
虞侯丙:“還濺偶墳頭上辣,梨嚼嘚偶墳頭草不夠高兮不兮?”
老楊萬念俱灰,雙手抬起:“諸位戰神,請再愛我一次。”
郎中丁:“昵則是【女媧娘娘來月事,神經病】想活想瘋了。”
老楊抬頭一撇,只見王離跟涉間鬼鬼祟祟地往后挪,吱扭地一下轉身抬起蘇角就跑。
“看,他們仨跑了。”
什長戊:“尼介是【漢中王照著鏡子自個畫自個兒,季中季】,還想騙我們。”
“真跑了,快追啊。”
校尉:“俺看尼是【霍去病侄子拉著周公衣裳跑,光扯旦】,他仨都已經投降了,哪敢跑。”
楊筠松:“真的,麻煩你信我啊,回頭看一眼,要是他們跑了,你怎么跟天上交代,女媧娘娘不讓你們投胎不就是看著這幫孤魂野鬼白骨精嗎,看住了大功一件,跑了你們也遭殃啊。”
監軍往后甩了一下它殘存的幾根毛:“俺看了啊……”監軍突然感覺大事不妙,又扭過頭去,原本站倆躺一的仨將軍都沒了人影。
監軍:“【項莊將軍吃藤椒———麻了個霸子】。”(好家伙)
校尉:“我知道你們遼東那疙瘩喜歡巴子,把你跟我們關東的埋一塊埋汰你了是不。”(你可以遷墳)
監軍:“不是兄弟,你還想投胎不,真跑了。”
校尉轉身:“這兩個秦國人真是【皇天后土張榜訃告,鬼話連篇】,我就不該信這倆鬼,趕緊給我追。”
一溜煙功夫,就剩下楊筠松一個人呆若木雞般地站在空曠的巨鹿古戰場遺址。
(未完待續)
(被強制住院,S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