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易不再說話，任由朱延禧觀察地球儀。

“如果我們住在上面，對面的人不會掉下去嗎？”

“早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怎么給您解釋呢？這么著吧，你看……”

朱易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只螞蟻放到地球儀上，然后轉(zhuǎn)動地球儀，隨著地球儀轉(zhuǎn)動，螞蟻也轉(zhuǎn)了起來，但并沒有掉下去。

“看到?jīng)]，在螞蟻看來，他一直在球的上面，我們也和螞蟻一般，不管地球如何轉(zhuǎn)動，我們總會認(rèn)為站在球的上面。”

“你怎么知道咱們所在的大球在轉(zhuǎn)動？”朱延禧來了個暴擊般的問題。

朱易想了一會兒，發(fā)覺還真解釋不清，最后只能放棄。

“您就別問了，我也給你您解釋不清楚，總之，咱們就生活在一個球上，圍著太陽轉(zhuǎn)，按比例縮放，大明就這么大一丟，咱們還不如灰塵大。

說跑題了，先不管咱們是不是生活在球上，這些國家是真實存在的，都對大明虎視眈眈，而我們大明內(nèi)部卻在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爭斗，在如此下去，不出十五年，建虜入關(guān)，大明就沒了。”

朱延禧少見的沒有訓(xùn)斥朱易，暗暗嘆息一聲，“看到此事的人不少，可為了各自的利益，為了眼前的利益，只能裝作看不到大明滅國的危機(jī)，此事，就是葉相也無可奈何。”

朱易笑道：“有個人可以做到，只要他站在我這一邊，就能做到。”

“你說的是魏忠賢？”

“不錯，所謂的利劍剎歪風(fēng)，猛藥治沉珂，大明吏治已經(jīng)爛到了骨頭里，想通過溫和的改革整頓吏治，已經(jīng)達(dá)不到目的，只有刮骨療傷，才能讓殘喘的大明稍有起色，如今誰有刮骨療傷的本事？只有魏忠賢，只有魏忠賢才能鎮(zhèn)住所有官吏。

我要借魏忠賢的手，給大明吏治刮骨療傷，雖說可能帶來些混亂，但總比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強(qiáng)，您說呢？”

“你與魏忠賢聯(lián)手，不啻與與虎謀皮，小心被對方算計的連骨頭都不剩。”

“我既然如此做，自然有了通盤的考慮。”

“易兒，驚鴻閣是你最后的依仗，最后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一旦動用，便是最后的反擊，已是山窮水盡，你可明白？”

“老頭放心吧，我只用驚鴻閣收集情報，還用不到他們幫我出手。”

“人心詭詐，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不要總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有時會讓你后悔終生的，你呀，還是太年輕，如果真的如此容易，葉相為何不與魏忠賢合作？”朱延禧苦口婆心的規(guī)勸。

“不要說葉相沒這本事，即使有這種本事，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他也無法與魏忠賢合作，有句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葉相行事，有時還不如我灑脫。”

“孽子，自以為是，老夫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也不敢如此大話，你才吃了幾斤米，竟敢如此大言不慚？老夫真想……”

“老爺，宮里來人，請公子進(jìn)宮面圣。”

正當(dāng)朱延禧要發(fā)飆時，傳來展飛的話。

朱延禧連忙住口，惡狠狠的瞪了朱易一眼。

“到了皇上面前，千萬不要胡言亂語，如果讓我知道，我必定嚴(yán)懲不貸。”朱延禧說完，氣呼呼的離開了書房。

朱易撇了撇嘴，穿好衣服，收起地球儀，來到外面。

“奴婢李德見過大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內(nèi)侍太監(jiān)李德。

“又是你，咱們也算是熟人了，也別浪費(fèi)時間了，走吧。”見是李德，朱易也不客氣，說著話就往外走，門外已經(jīng)有頂轎子等著了。

他輕車熟路的坐上轎子，直奔皇宮。

“什么？內(nèi)侍太監(jiān)李德竟如此低聲下氣？”

聽完展飛的話，驚得朱延禧站起來。

“老爺沒聽錯，看李德的模樣，對公子相當(dāng)客氣，不像作假。”展飛道。

朱延禧緩緩坐了回去，喃喃道：“這小子簡直是胡鬧，和閹黨之人走得如此近，讓我如何自處？肯定會被東林黨人挑刺的，孫慎行本就對我不滿，這下總算逮住把柄了。”

展飛想了想道：“老爺，屬下有話要說，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朱延禧吐了一口氣道：“說吧，你有時比我看的還要準(zhǔn)。”

“老爺謬贊了，只是我從另一個方面看的問題，公子的一舉一動，看似胡鬧，但每次都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老爺您想想，公子最近的每個舉動都有他的目的，看公子的模樣，每次都達(dá)到了目的，不知屬下說的對不對。”

朱延禧捋了捋胡須，沉吟一會兒道：“我也有此感覺，只是這小子太年輕，從小到大就沒看過多少書，怎么可能有如此深的算計？老夫一直認(rèn)為他是誤打誤撞，如果展護(hù)衛(wèi)也如此認(rèn)為的話，這小子還真有些心機(jī)？城府深的把咱們都騙了？”

展飛繼續(xù)道：“老爺，您還記得少爺與另外三位公子在北京城的綽號嗎？”

“哼，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京城四害，還提它作甚？”

“屬下以為，從那時開始，少爺就開始布局了。”展飛說完，看了眼朱延禧。

“哦？從那時就開始布局了？你也太高看他了，他那時才十三四歲，哪有如此高深的智慧？”

“老爺，覺醒宿慧的人不可一概而論，屬下認(rèn)為公子覺醒了宿慧，您仔細(xì)想想，拿當(dāng)時與現(xiàn)在相比，葉成武的父親成了內(nèi)閣首輔，他也在遼東打出了威望，熊經(jīng)略的父親就是熊廷弼，而他自己也在大明西部邊陲抵御西域諸國，而且頗有建樹，袁承志跟隨袁崇煥在福建，雖不如葉向高和熊廷弼父子，但卻打得倭寇潰不成軍，亦有極高的軍事天賦。

可拿當(dāng)時的眼光看，誰能想到？滿朝文武誰有這種眼光？而且公子的布置恐怕不知這些，但屬下只能看出這些，究竟是不是真的，也無從證實。”

朱延禧微閉雙目，躺在椅子上，手指敲著桌面。

“老夫又得成為別人眼中的笑話了，可為了孽子少些阻礙，也只能豁出老臉去了。”

展飛只做沒聽到，低頭看著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