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晚了,蒙學已經放學了,郁安也考完試了,國子監重新關了門,顯然學子已經走光了。
云遙有些失落地回家,見郁安在苦哈哈地做飯。
“你回來了。”郁安蹭了蹭臉上的灰說。
他不太會做飯,頂多能把食物煮熟,今天是他第一次嘗試炒菜。
云遙看了眼桌上的炒土豆絲,驚奇地說:“看起來不錯耶。”
小阿擎正在搗鼓他的小玩意,聽到云遙的聲音,他跑出來抱住云遙的腿。
“姐姐,你身上好香啊。”小阿擎動了動鼻子說。
云遙心里咯噔一聲,就見郁安神色一動,也湊到云遙身旁。
他身上還帶著一點灶臺的熱氣,低下頭,輕輕在云遙側臉聞了聞。
云遙能清晰地聽到他的鼻息,突然短促的兩下,有點可愛。
郁安臉色一沉,眼睛黑成了無底洞,冰冷地說:“你去哪了?”
云遙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發生的事說出來,沒有半點隱瞞。
郁安不問了,但臉色沒有半點緩和,他準備了三副碗筷,偶爾看向云遙的眼神冷颼颼的。
小阿擎聽不懂那么多,他只知道姐姐出去賺錢了,而且姐姐今天香香的。
云遙后背直冒冷汗,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口土豆絲,不得不說這盤炒土豆絲賣相真的不錯。
土豆絲粗細均勻,顏色金黃,看著很可口。
不管怎么說,作為一個合格的伴侶去那種地方確實叫人擔心,所以云遙決定表現得好一點。
先來個光盤行動,表示對他廚藝的認可。
她把土豆絲夾到嘴里,細細地品味兩下,剛要夸,一下子頓住了。
她整個人身形一顫,蘋果肌抽搐了一下,眼淚一下子冒了出來,強忍著咽下去說:“相公,太好吃了。”
小阿擎看傻了,沒想到姐夫的廚藝這么好,把姐姐感動哭了。
于是他小爪爪拿著筷子沖上去夾了一大口,云遙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就塞到嘴里了。
“哇!”小阿擎一口噴了出來,眼淚稀里嘩啦地往下流,他不停地吐舌頭,模模糊糊地說:“好辣好辣...”
郁安愣愣地看著兩人,見狀也想嘗試一口,剛要去夾,筷子卻被云遙的筷子攔住。
她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滴,一本正經地說:“這盤菜太好吃了,我一個人都不夠吃,你們就別吃了。”
說著她直接把盤子拉到自己這邊,撞到碗,發出清脆的一聲。
小阿擎不可思議地看著姐姐,舌頭還在外面耷拉著,他連忙跑到灶房找水喝。
沒過一會兒,灶房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云遙和郁安尋聲過去,就見小阿擎碰倒了一個鐵盆,灑落了一地的土豆絲。
土豆絲奇形怪狀的,有粗有細,有長有短。
小阿擎慌慌張張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云遙趕緊給小阿擎倒了一大碗水,都給孩子辣壞了。
眼看小阿擎在一旁咕咚咕咚地喝水,云遙小心翼翼地看了郁安一眼。
她抿了抿嘴,小聲說:“相公,你是不是把家里的土豆都用來練習了...”
郁安此刻也察覺到不對勁,神色異常地點點頭。
云遙像生銹的機械般把頭轉到一邊,背對著郁安,表情欲哭無淚,聲音卻像在哄小朋友:“就算它們兩個長得很像,也不可以用姜絲代替土豆絲哦。”
郁安默了默,從鼻腔里擠出一個“嗯。”
最后,這件事以云遙重新做菜結束。
隔天一早,云遙扣響郁安的房門。
此時郁安已經起來,他正在看書,見云遙進來,問:“何事?”
云遙扭扭捏捏地說:“我今天還要去那個地方...”
“我知道。”郁安打斷她,把頭轉到一邊,不看她。
他心里沉甸甸的,有種莫名的酸澀。
誰知云遙一把走上前,捏住郁安束發帶的一角,一把將它扯下來。
頓時,郁安的發絲如墨般傾瀉下來,有幾縷彎彎的垂落在脖頸間,多了幾分不落塵世的味道。
郁安一愣,就看云遙一雙眼帶著笑意,把束發帶纏在自己的胳膊上。
她流出發帶兩端,把胳膊伸到郁安面前,說:“幫我打個結吧。帶著這個,別人就知道我已經嫁人啦。”
郁安耳根一紅,他抬起雙手,輕柔地給云遙打了個結。
云遙欣賞地看了看郁安的杰作,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顯得束發帶尤為明顯。
她抱著郁安的腦袋親了一口,轉身準備去做早飯了。
“等一下,”郁安叫住云遙,起身拉住她的胳膊。
他在云遙疑惑的眼神下把她的袖子放下來,說:“這樣就夠了。”
挽上去別人就看到她的胳膊了。
送家里兩個書生去上課后,云遙就去清風閣了。
與上次不同,這次的客人不再烏泱泱的一大片,云遙舒了口氣。
一個上了年歲的錦衣男人走上前,見到云遙面具上的兩只飛雁,立馬客氣起來。
他湊近云遙,小聲說:“花憐公子在三樓最里面那間房,別的客人不知道,客官悄悄上去吧。”
云遙嘴角一抽,按他說的默默上去了。
三樓里側靜悄悄的,云遙敲了敲門,里面傳來一聲:“請進。”
云遙進來,第一眼并沒有看到人,只聽見屏風后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
花憐剛洗完澡,穿著松松垮垮的衣服從屏風后走出來,他沒戴面具,頭發濕噠噠地披在身后,像傳說中靠歌聲蠱惑人心的鮫人。
他從枕頭旁拿出一個花紋復雜的紅木牌子,輕輕掛在門外。
云遙疑惑地問:“那是什么?”
花憐從容地笑了笑,說:“告訴別人不要打擾。”
“哦。”云遙撓了撓頭,也沒多想。
桌子上早就備好了需要的紙筆,花憐雖然穿的很不講究,辦事卻干凈利落。
兩人合計出最好的表演時間,參演人員及人數。并找了京都一家不錯的工匠鋪子來做道具。
還討論好了服裝樣式,請帖,坐席安排等一系列雜七雜八的問題。
云遙幾乎把她遇見過的和能想到的問題都說了一遍。
最后她疲憊地倒在椅子上說:“先提前說好了,要是我們生意談成了,我以后只負責寫劇本。”
“好。”花憐笑的嫵媚,眼神中帶著一絲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