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穿越和轉生的根本，在于進入《原神》前本體是否死亡，以及是否存在回原世界的希望。簡單粗暴的來說，本體存活且能回去，是穿越；本體消亡不能返回，是轉生。

從陌生女子提供的信息看，約修亞屬于后者。從艾絲蒂爾的回憶看，她屬于前者。

兩人沉默不語，都需要時間消化結論。

過了會，坐在昏暗道邊的約修亞忍不住開啟話匣子，但是在開口前先是有些尷尬的撓撓頭，看向艾絲蒂爾嘿嘿一笑，看起來有點憨。

“雖然我知道氣氛不太合適，但是看在我‘前世’如此悲慘的份上，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唄。我想知道你被鳴神大社巫女們召喚進來時，有沒有看到魔法陣或者神秘儀式？”

“啊？！”艾絲蒂爾被約修亞問住了，出神的回想片刻答道：“儀式肯定在開始召喚之前，我看不到。至于魔法陣……我也沒注意。畢竟我看到《原神》場景的第一反應是——我在做夢。”

艾絲蒂爾不好意思的聳聳肩，“真是不好意思，不能滿足你的好奇心。”

“之前看的動畫里說，從異世界召喚勇者需要獻祭生命，我以為《原神》也是如此。不過想想也該知道答案，原設定中不存在獻祭元素，旅行者來到提瓦特大陸是降臨而非召喚。”約修亞有點失望的搖搖頭，好在他對二次元文化沒到刨根問底的程度。

“哦？你的說法聽起來合理，實際上卻忽略了一個原理。”艾絲蒂爾眨眨眼，不由開始輸出個人觀點。

“親自來到游戲世界以后，你應該察覺到那些履行固定對話、發放任務的NPC，在特定劇情之外也有自己的人生。也就是說，他們在以游戲設計者所賦予的身份生活在提瓦特大陸。比如蒙德城的煉金學者蒂瑪烏斯，按照設定他每次都出現在煉金臺旁邊，但這是在玩家走到特定區域后所看到的景象。如果沒有玩家出現，他可能出現在貓尾酒館喝酒打牌，也可能出現在雪原的某個山洞實驗室內和阿貝多討論煉金術。當然，我的猜測未必正確，畢竟引發NPC自主移動的開關，是玩家是否出現在設定區域。因此顯得有點‘心無外物’‘我思故我在’的意味了。”

艾絲蒂爾笑笑，目光看向雷電影，“如果覺得太抽象，看看影，祂是身邊最近的例子。”

約修亞忙不迭地點頭，并無反駁。

“我明白你的意思，在遇到你之前，或者說在我剛轉生到此世初遇可莉和莫娜時，隱約就有這種感覺了。”

聽到約修亞正式使用轉生而非穿越，艾絲蒂爾的心情有些復雜。

看似只是詞語轉換，實際上為了克服內心的恐懼，讓自己接受真相而耗費怎樣的努力，無人得知。

正在愣神之間，約修亞提出問題，“說起莫娜，她之前不是在你隊伍中嗎，自上次見面后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她的消息。”

“嗯……”艾絲蒂爾抬起頭，有些木訥的點點頭，嘴唇動了動，看上去欲言又止的。

“隨口問問，不想說就不說了。”

“倒沒有。”艾絲蒂爾又沉吟片刻道：“現在說已經沒有壓力，莫娜愿意接收我的邀請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通過星盤算出我是影響提瓦特大陸命運之人。”艾絲蒂爾尷尬的笑笑，“關于這一點我早已明確否認，我說我只是個普通學者。”

“嗯？你的意思是，莫娜知道你來自異世界？”

艾絲蒂爾點點頭，“她也知道你的來歷，不過應該只知道來自異世界這一點。”

“難怪。”

約修亞想起莫娜當時說的話——“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我無法準確地為你預言。我只能告訴你，你要走的路還遠未到盡頭。”

由于后來翻看莫娜資料卡時看到這句臺詞，所以沒以為這句話是針對自己而說。

現在想來，原來莫娜那時候就知道了啊。

“難怪什么？”

“沒什么。”約修亞搖搖頭，“我只是覺得莫娜的到來和離去，是在遵從星盤給定的軌跡。”

艾絲蒂爾聽完微笑，“嗯，這就要重新回到上一個話題，原住民以游戲設計者賦予的身份生活是我們得到的結論一，以此為前提，原神世界內的所有生命都將按照設定自行補充、延展，然后衍生出屬于他們自己的、更完整的世界。莫娜有自己的信仰和目標，她根據預言提前做好可選擇。”

“看來以后我要加入原住民陣營了。”約修亞怔了片刻看向雷電影，一副很賴皮的模樣，“何其有幸能認識七神的其中兩位，奈何小草有待于發育，以后得緊抱雷神大腿了。”

抱大腿，字面意思和和引申意思，有雙層含義。

雷電影聽后反應平淡，“沒有姐姐的世界變得愈發奇怪，無妨，汝等安危，吾自會護佑。”

“有這句話我可就勇敢地向前莽了。”約修亞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牙齒，在昏暗的光線下像個反派。

“來到《原神》后最困擾我的便是原因，既已知曉便無困擾。如果拿的不是穿越異世界的男主劇本，拿成轉生到異世界輔佐候選者成為救世主也沒問題。所以奶娘娘，該做正事了！”

“……”

事情發展超出艾絲蒂爾的預期。

原本擁有主動權的解答者和安慰者秒變被鞭策者……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艾絲蒂爾擺擺手道，“恕我直言，你未免樂觀過頭。如果肉身消亡，現實世界對你而言已沒有回去的可能，何必再蹚渾水。”

“那你也恕我直言，剛才那女人的話能信幾分尚待討論。就算現實中的我已經死透，能精準轉生到《原神》里恐怕也不那么簡單。再勢力一點說，虛擬的世界能夠運行需要依托物理媒介，往大說虛擬世界是《原神》，往小說是我的精神。所以……”

約修亞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露出自信一笑。

艾絲蒂爾承認此時此刻被一條自戀的蠢魚迷倒了，一邊抖著毛茸茸的狐耳，一邊眨著她的大眼睛道，“成功被你忽悠成功，那就姑且繼續拯救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