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寧山牽著寧小荷的手走出運來客棧。
留下一家遍地尸體，一座被破壞的神像，以及關著數百無辜旅客的三座地牢。
這是他滅掉的第三家黑心客棧，和第一家一樣，罪行累累，罄竹難書。
他有心一鼓作氣，破滅這條道上所有的黑心客棧，但現實不允許。
雖然還沒入夜，但剩下的那點時間都不夠他趕到第四家客棧。
按照張巖的說法，超過三天沒有消息傳回神廟，河神會默認已出事，派出全盛狀態的七魄境修士出面尋他。
明天便是第三天，不出意外的話，后天就會有七魄境修士順著痕跡追緝而來。
若想活命，最遲今天晚上就要離開過往人流量較多的官道，轉道人煙稀少的小道，途中還要注意躲避陌生人的視線。
為此他特意在第三家客棧收集了一些米面和調料，做好長期在山林中打轉的準備。
架著馬車行走了十數里，一條岔路口出現在左側。
寧山心想，擇時不如撞時，果斷勒馬下車，臨時決定提前轉入小道。
張巖對此非常贊同，早些轉入小道，更有利于躲過神廟追殺。
等寧小荷下了馬車，寧山參照三人體重和攜帶的行李重量，在車廂里放了幾塊石頭，往馬背一拍，放任馬車沿著官道繼續前行。
如此一來，單看車輪的壓痕，很難推斷出他們變道的地點。
山路崎嶇，寧山將行李盡數丟給張巖，讓他走前面，自己背著寧小荷在后面跟著。
兩人作為修士，輕松翻過一座又一座山頭，直到寧小荷肚子餓的咕咕叫，方在一處無名山谷落腳，在小溪旁邊生火做飯。
寧山特意下溪抓了幾條小魚，給妹妹做烤魚。
三人吃的正歡，一道疑惑的女聲在耳邊炸開。
“咦？”
“如此偏僻之地，竟能見到萬中無一的水澄桂萼命格？”
寧山聽到“水澄桂萼”四字，便覺得頭皮發麻，當即抽刀環視四周，喝道：“什么人？”
望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存在。
忽有所感，猛然抬頭，一道靚麗的身影凌空而立，居高臨下望著三人。
一襲黑金長裙，周身散發著端莊高貴的氣息，令人自慚形穢，不敢直視過久。
神秘女人盯著寧小荷打量許久，自言自語道：“閉關之前遇到這么好的苗子，莫非是上天安排給本座的衣缽傳人？”
“可師兄常說，順者為凡，逆者成仙，真要接受上天安排，豈不是登仙無望？”
轉而臉上流露出危險之色：“不如令其魂飛魄散，以免道心蒙塵？”
“可這樣一來，不是顯得我怕了上天，一樣有礙道心。”
心頭瘋狂預警的寧山，見神秘女人陷入自言自語難以自拔，朝張巖使了個眼色，牽著妹妹，躡手躡腳遠離。
“放肆！”
“區區廢物九竅境和凝符境，竟敢妄想在本座面前逃跑？”
神秘女人輕喝一聲，落在寧山和張巖耳中，卻如同炸雷。
寧山體內原本溫順無比的法力猛地像火藥一樣爆炸開來，五臟六腑移位，腦袋脹痛欲裂，七竅隱隱往外滲血。
只輕輕地一句話，就讓他險死還生，變成廢人。
法力盡失的張巖更加不堪，直到被震暈過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直生活在哥哥羽翼下的寧小荷見寧山這般慘狀，不知哪來的勇氣，連忙抱住他，沖神秘女人喊道：“壞人，不準傷害我哥哥。”
神秘女人眼中閃現玩味之色：“若本座非要傷害他呢？”
寧小荷氣鼓鼓道：“那我就打你。”
不知為何，面對寧小荷的冒犯，她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覺得有趣。
“那你打不過本座怎么辦？”
寧小荷聞言一愣，惱羞成怒道：“打不過也要打。”
神秘女人哈哈一笑：“本座教你打架怎么樣？等你學會了，再和本座打。”
寧小荷直接被神秘女人整迷糊了，還可以這樣嗎？
這時寧山勉強恢復一些意識，強忍著痛苦，拱手拜道：“在下兄妹無意冒犯，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放過在下兄妹。”
面對動動嘴皮子，就讓自己欲仙欲死的強人，他實在生不起抵抗之心。
只能寄希望于對方不是濫殺之人。
早知如此，剛才不應該跑。
換成寧山，神秘女人顯然沒那么好的脾氣。
“閉嘴，再啰嗦一句，本座先殺了你。”
“小姑娘，你想不想和本座學打架？”
寧小荷歪頭想了想，搖頭：“不想，娘說過，打架不是好孩子。”
以前哥哥在外面打架，回來免不了被娘訓一頓。
雖然那時候她還小，但記得清清楚楚。
神秘女人沒想到寧小荷會拒絕自己，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在天星府，乃至西南道九州，她開口說想收徒，有多少人擠的頭破血流也要爭搶。
一個鄉下小姑娘，竟會拒絕。
真是太有意思了。
越是這樣，她收徒的念頭越發堅定。
“你不答應，本座就揍你哥哥，直到你答應為止。”
寧山很想來一句，要不你把我們兄妹都收了吧。
傻子都看的出來，神秘女人修為高深莫測，若能拜她為師，必定前途似錦。
但他不敢說，以對方這種喜怒無常的行事作風，很有可能因為他多嘴而宰了他。
寧小荷顯然分辨不出神秘女人在故意逗自己，連連搖頭：“不準欺負哥哥，我跟你學。”
神秘女人哈哈一笑：“那就跟本座走吧。”
說完朝寧小荷一招手，小姑娘不由自主飄起，落在她身側。
而后牽著寧小荷的手，兩人乘風而起，眼看就要消失在寧山視線之中。
寧山頓時急了，顧不得不給說話的警告，大聲道：“敢問前輩，要帶舍妹去往何地？”
然而神秘女人根本不屑于搭理他，自顧帶著寧小荷離去。
留下一臉懵逼，像做了一場夢一樣的寧山。
人就這么帶走了？
不把哥哥一起帶走也就算了，你作為神秘大佬，不該給當哥哥億點點補償嗎？
呸，再不濟留幾句話啊！
比如嘲諷兩句，留下地址。
等人走了，他可以回懟對方，莫欺少年窮，定下三年之約……
就這樣走了，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大抵是兩世為人，寧小荷是他唯一在世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