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臺上的女孩風輕云淡地審視著陳東升開門換鞋進屋，直到陳東升注意到自己，才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隨即。

女孩表情變幻，面部變得猙獰恐怖，嘴角拉出一個夸張的弧度，勾起一絲瘆人的笑意。

幾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字擠破了空氣的屏障：

“說吧，你想怎么死？”

“！！！”

陳東升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又或者是自己又做夢了，畢竟這段時間天天在夢里見到徐清雨。

都魔怔了。

見怪不怪，亦或麻木。

陳東升沒理會徐清雨，放下從超市采購的物資，把貓咪小白引到窩邊，抓了一把貓糧自己吃了幾顆剩下的施舍給小白，又倒了一些水。

安頓好小白，抬頭看了一眼，徐清雨還在。

“喂，我在問你想怎么死，你什么態度？...我是詭啊。”徐清雨惱怒成羞…這個家伙在干什么。

陳東升嘆了口氣。

“行吧，這次趕時間，我們直接快進到404環節。”陳東升開始脫外套：“對了，你要洗澡嗎？”

徐清雨：“？？？”

徐清雨雖然不理解404，但看到陳東升動作嫻熟地寬衣解帶，馬上反應了過來是怎么回事，清秀的臉蛋由白轉為紅潤，旋即又變得鐵青。

“臭流氓。”

‘砰~’

陳東升不出意外地飛了出去，呈‘木’字型從墻上慢慢地滑了下來。

徐清雨出手很顯然有所收斂，甚至還采取了特殊措施，否則哪是陳東升一個普通人能夠招架得住的。

陳東升只是被擊飛到了墻上，完全沒有受傷。

不過即便如此，當陳東升滑落站定后，依然感覺到胸口隱隱作痛。

這種痛覺讓他當場清醒，驚出一身冷汗。

...特么的，不是夢。

徐清雨真的從地府鉆了出來，黃昏時刻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我家里，還給了我玄幻般的一掌。

如果不是剛才徐清雨展示出了牛頓解釋不了的功力，即便陳東升知道是現實，那他也多半會認為眼前的女孩子可能是徐清雨的雙胞胎妹妹。

畢竟兩人一模一樣。

可經歷過剛才的一幕，陳東升知道，自己活見鬼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澀會主義接班人，堅信了快二十年的唯物主義，此刻的陳東升不出意外的慌。

真.陰間啊！

好在過去的半個月，陳東升見識了太多不尋常，太多的詭異之處，他心理防線崩潰的閾值已經被無限拉高。

所以，雖慌但不亂。

“好久不見啊，徐清雨。”陳東升故作鎮定。

不就是鬼么。

說的好像有誰沒見過一樣。

吸血鬼滿大街都是。

此刻的陳東升不怎么擔心徐清雨會殺他，至少可以斷定現在不會傷害他。

若非如此，她剛才的那一擊就不會收力，更不會在他與墻壁之間附著一層什么軟綿綿的緩沖氣息，讓他完全沒受傷。

甚至還有點小舒服。

...嗯？我為什么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陳東升嚇了一跳。

“你果然認識我。”徐清雨聽到陳東升的話，輕飄飄地跳下，慵懶地坐在沙發上，隨意審視陳東升。

陳東升楞了一下：

“我當然認識你，我們是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么…”徐清雨深思。

“你不記得了？”陳東升詫異。

明明前幾天一個勁的托夢，這會說得好像她連他倆曾經是高中同學都完全不記得了。

離了大譜。

但從徐清雨的神情來看，她不像在撒謊。

當陳東升叫她‘徐清雨’時，她甚至愣神了一會兒，那種真實情況下的第一反應騙不了人。

可她明明就是徐清雨啊，這張臉絕不會出錯。

見徐清雨沉思中，陳東升沒有打擾，他還摸不清徐清雨的情況，萬一影響了大佬心情再給他來一掌，即便不受傷也不會好受。

他穩了穩心態，去冰箱取了兩瓶快樂水，自己咕咚咕咚灌了兩口，見徐清雨看過來，才道：

“喝嗎？”

“酒？”

陳東升：“？？？”

可樂都不認識？

陳東升感覺自己的思維有些亂...如果徐清雨連可樂都不認識，那這就不只是失憶的問題了，而是連整個世界觀都遺忘了。

可。

她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連前世的世界觀都能遺忘干凈？

孟婆湯這么厲害嗎？

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這些陰間的事情對陳東升來說本來就超綱。

原本他連怪力亂神的東西都不信，更何況要去理解陰曹地府這些另一個維度的東西。

誰也沒見過陰曹地府，誰也不知道那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所有關于陰間的信息都來源于傳說和志異文學，真真假假難以辨別。有理解不了的東西屬實正常。

陳東升又喝了一口，另一瓶遞給徐清雨：

“不是酒，我們這里俗稱肥宅水，是一種氣泡水，你喝喝看。”

“你可不肥。”

“就是個俗稱。”

徐清雨喝了一口可樂，眼珠子驀然間圓了幾分，先由通紅變成湛藍色，如同沉寂的深淵，而后定格為天空藍。

“凡世俗物，無趣。”徐清雨蓋棺論定。

陳東升無法判斷她瞳孔顏色變幻代表何意，這方面他的知識儲備很貧瘠。

但顯而易見，他現在知道徐清雨是可以喝飲料的，喝下去不會看到飲料在她體內嘩啦嘩啦往下流的情形。

這是一個沒有拿過阿茲特克金幣的鬼。

不過這些都可以慢慢探索，現在最重要的是，得知道徐清雨來找自己的緣由。

陳東升換了個話題：

“你為什么突然跑來找我？死的有冤情？”

頓了頓，又補充：

“如果這樣的話，那你找我沒用，我偵查技術不行。我建議你去找班長，她以前就心思縝密，地上是誰吐的口水她一嘗…不是…誰亂丟的垃圾她聞一聞就知道，她準能幫你。”

“你這么怕我？”徐清雨意味深長睥睨陳東升。

眼神中多了一股穿透力。

她的嘴角帶著笑，卻有一股讓人臣服的氣勢，這股氣勢不像一只簡單鬼，也是前世的徐清雨不具備的氣勢。

但這種氣勢轉瞬即逝，隨后恢復了小女孩的俏皮感。

陳東升搖了搖頭：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在過去的十幾二十年里，我都是一個唯物主義者。

遇到任何光怪陸離的事情我第一時間都會想著用科學的方式去解釋。

但看到你之后我知道牛頓已經無能為力了。

所以我想知道為什么。

我們曾經是好朋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所以得開誠布公、互相幫助，你說呢。”

也許是因為陳東升說的有理，徐清雨竟安靜了幾息，歪頭思索，似乎很認同陳東升所述。

這讓陳東升很是欣慰。

一只有思維的鬼，才是脫離低級趣味的鬼。

這么想著，卻聽徐清雨開口：

“牛頓是誰？”

陳東升：...這是重點嗎？

我講了半天你問我牛頓是誰。

徐清雨一只白皙的柔荑擺弄著陳東升的手辦，那是陳東升養小白之后淘來的龍貓手辦。

此刻，與其說是擺弄，不如說是龍貓懸浮在徐清雨的手掌上空，不斷地轉圈圈。

“一個讓廣大學子叫苦連天的人。呃，他不重要，小人物而已。繼續說說你的事，你為什么來找我？”陳東升與她對視。

頓了頓，又補充道：

“禮尚往來，作為交換，人間的常識你有問我必答。”

徐清雨挑了挑秀眉，道：

“本小姐...也不知道為什么來到了人間，很多事情我完全不記得了。”

“至于為什么來找你。”

“那是因為，只有你能看到我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