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過后，兩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誰也不去提這茬。

徐清雨心虛的是自己偷偷覬覦了陳東升的學習資料，還是突破了十幾層文件夾封印而找到的，這本是不應該的，是非常沒禮貌的。

她理虧在先。

陳東升則是社死。

厚臉皮如他，也感受到了陣陣羞恥感。

這不比上學時評價哪個老師屁股大然后被老師當初擒獲的羞恥感弱到哪里去。

...轉移話題是化解尷尬的最佳良劑。

陳東升深諳其道。

“那啥…”

“你閉嘴。”

陳東升：……

陳東升承認自己有點草率了，他還年輕，并沒有深諳其道。

于是便閉口不再言語。

徐清雨坐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看網頁新聞，陳東升則坐在書桌前用平板寫日記。

這是他多年前就養成的習慣。

從六歲那年起，他就經常會做各種奇奇奇怪怪的夢，此后他便養成了隔三差五記日記的習慣，堅持了十幾年。

理了一下思緒，敲字：

「年二十八，晴。」

「在夢到徐清雨半個月后，今天徐清雨終于現身了，做夢這么多年，這是第一次出現超現實的事情。」

「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只能靜觀其變。」

「徐清雨完全不記得生前的事情了，她來自地府，但關于地府的記憶也是不完整的，關于人間的記憶，更是支離破碎。最關鍵的是，到目前為止唯一能見到她的人只有我，這很迷惑。」

「莫非我是酆都大帝轉世？」

「思索再三，我決定收留她。主要是她實在是太漂亮。顏值那么高，胸脯那么大，腿那么長，皮膚那么白（整段刪掉）。主要是zhou樹人曾經說過--‘回避不是塔娘的解決問題的途徑，面對才是。’。徐清雨能回來，多半與我有關，這是注定的羈絆，或許也是我搞清楚我為什么會持續做夢的鑰匙。這與她漂亮與否無關，即便來的是一個虬髯大漢...算了，沒有假設。」

「通過小半天的接觸，可以斷定她不會殺我，我的幾次作死她都手下留情了。我覺得她心中也有一把稱，我和她顯然都沒法完全敞開胸襟坦誠相見，這很正常，日久才能見真情，我們才一面之緣，慢慢來不急。」

「但我有一絲擔憂，就是長時間和徐清雨待在一起，我會不會減陽壽？畢竟她不是人。」

「關于這一點，回頭得找神棍耗子打聽打聽。」

「署名：寧采臣（刪掉），陳東升。」

寫完關掉記事本軟件。

順手把桌面上的快捷圖標給刪掉。

想了想，保險起見又重新打開軟件，在日記的最下面備注一句話：

「PS：徐清雨是我見過最最最最漂亮的女孩，沒有之一。」

關掉頁面，扭頭瞥了一眼徐清雨。

此刻的徐清雨蜷縮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墊在膝蓋上正看得認真。

微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仿佛如同雕刻在時光中一樣。

徐清雨完全不是那種臉色蒼白恐怖的傳統女鬼形象，更多的是像聊齋志異里面的那些書生碰到的女鬼。

不媚俗，不胭脂。

而是成熟中帶有一絲小女孩的俏皮。

小臉蛋看起來甚至有些膠原蛋白的Q彈感。

活生生的，有血有肉。

這是一個地府迷路女孩啊，活生生的女孩…陳東升感嘆。

雖然坐在沙發上的不是人，是令凡人瑟瑟發抖的厲鬼，但陳東升竟神謀魔道地覺得這種環境很溫馨，內心無比安寧。

陳東升見徐清雨看得認真便沒有打擾她，查看起了高中時期的日志。

「......」

「雖然我成績并不理想，可我現在想奮斗了。你是學習委員，人又好，說話又好聽，又古道熱腸，課余能輔導輔導我功課嗎？去你家呢還是我家？我不挑，都行。」

呃，錯了。

這段…

不是發給徐清雨的。

是陳東升高中時發給學習委員的，被他當日記摘錄在了記事本里面，以此來分析失敗原因。

他自詡是個擅長總結的人。

「......」

「班長大美女，東門新開了一家麻辣燙，超級好吃。放學后別走，我請你吃哈。這次可不許回復‘改日’了，社交小常識我都懂。」

這段…

也不是發給徐清雨的。

是發給高中班長的，班長是個俏麗小女生。

可惜，半年過去了，都不太記得班長長啥樣了。

「......」

「我今天發現一個現象，每天都有三四個男生給徐清雨偷偷送早餐，都是外班的。…hetui，舔狗。…我發現徐清雨每天都是8：20左右到教室，非常準時。…我突然想到某種可能（劃掉）。想了一下，徐清雨這么漂亮，我也要送，我也要做她的舔狗。」

「......」

「今天我去偷偷給徐清雨送豆漿，打開她桌子果然不負眾望有四份早餐，顯然徐清雨吃不了這么多，她這么可愛我當然要幫她了，于是我把所有的早餐都吃了，只留下了我那份。...誰都別攔我，我要一直都做徐清雨舔狗。」

「......」

「徐清雨今天突然問我她的早餐香嗎，我說挺香的，她居然笑了笑走了...就很迷。晚上稱了一下體重，居然胖了五斤，哎，早餐吃太好了。可惜徐清雨妹妹徐清雪是在隔壁班，不太方便壓哨行動，否則我都可以開店了。話說回來，她們姐妹倆長得真像，到現在我還分不清誰是誰。」

「......」

「聽到噩耗，徐清雨出車禍死了。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我做過類似的夢。哎，算了，心情沉重今天不寫日記了。」

「......」

......

‘呼...’

陳東升吐了口濁氣，沒有繼續往下翻閱日志，時隔兩年再次看到這個噩耗還是心情沉重。

人在禍事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晚上十點多。

陳東升關掉平板，起身：“你晚上需要睡覺嗎？”

還是說是白天睡？

有或者根本不需要睡覺？

“當然啊，這么美好的事情為什么要放棄？不過不是必須的。”徐清雨從專注中抬頭。

“真浪費。”陳東升笑。

“你吃飽飯了還吃不吃零食？”

“吃。”

“真浪費。”

“你晚上去哪兒睡？”陳東升不和她拌嘴，自己已經十九歲了，而徐清雨才十七歲。

徐清雨還是個孩子。

“我…無家可歸。”徐清雨故作可憐，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行吧，收留你了。”陳東升沒多矯情：

“我把隔壁次臥收拾下，這樣你需要休息的時候也有個地方可以休息。房間里的很多東西我不一一教你了，很多東西你應該本身就會，或者簡單摸索一下就會。遇到不懂的千度里面都能找到。”

聽陳東升這么說，徐清雨卻愣了一下。

...這家伙居然答應的這么果斷。

...按我剛才所檢索到的資料，人和鬼終屬兩個世界，長期待在一起會嚴重影響活人的壽元。

...長此以往，凡人的陽氣流失幾乎是必然的。

按照這小半天的接觸，徐清雨不認為陳東升會不知道這些...他知道卻依然毫不猶豫的選擇收留了我。

望著忙碌中的陳東升，徐清雨美眸藍波流轉。

情緒復雜交織。

陳東升從自己的臥室里拿了一整套被褥，把次臥的雜物給稍微整理一下。因為臨近春節，房子前幾天本來就好好的打理過一次，所以次臥很干凈整潔，只需要添一些被褥就行。

被褥很快鋪好。

陳東升不知道鬼休息需不需要被褥，總之從聊齋里面看是需要的，準備好總歸沒錯。

同時還給她放了一件自己的干凈睡衣。

整理好次臥，出來時剛好看到徐清雨的瞳孔顏色由湛藍色恢復成淺藍色，旁邊放著的那瓶可樂似乎少了一點。

而徐清雨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仿佛專心致志從未分心過。

“我去洗個澡，我放了睡衣在你房間里，只有男款的，是干凈的。你如果需要洗澡的話可以換，花灑沐浴露之類的我教教你怎么用？”陳東升淡淡道。

“我是鬼，為何要洗澡？”徐清雨翻白眼。

...房間里的東西你讓我自己千度，洗浴用具你說你教我...

真色...她內心有一股沖動，但沒說。

她不知道的是，有一個詞可以完美表達她此刻的這種內心狀態，叫‘吐槽’。

徐清雨目送陳東升走進衛生間，看著這個僅認識幾個小時的少年的背影，她微微抬了抬頭，嘴角不經意淺笑了一下，連她自己都不曾覺察。

隨即，她神情罕見地變得認真起來，小嘴翕動：

“資料上說，人和鬼接觸后會陽氣流逝，長此以往更是會精神萎靡、面生黑氣，進而殞命，你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