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意思就是把那個名為姜年的貨物私下給齊鵬,對方愿意給洗靈法的代價打個折扣。可是作為一個天賦不低的死士胚子,一般都是用于送給大人物的禮物。
畢竟這類高級貨物的培養周期和投入都不低,而且比一些保命的功法丹藥功能更多,忠誠也有保障。屬于是連拍賣行都拿不出的貨品。
這種級別的貨物她當然不能搞到.....
不,她能。
陳鏈突然冷靜地想,只要她回去之后主持搜捕,捉到之后隱瞞下來,謊報貨物在追捕過程中不慎死了。
她就可以繞開家族進行交易。
雖然這會讓家族損失一大批緊缺的修煉物資,會讓家族的名望下降,會降低家主對她的評價與信任.....但是那又如何?
身為陳氏大小姐,她的資源從來不會緊缺。所以委屈的只有那些家族子弟和下人罷了,而那些人,委屈就委屈了,哪怕死了她也不會眨一眼的。
所謂家族,在陳鏈看來也是用于壯大自己的工具罷了。而陳家絕不會為了一個人去換取一本代價巨大的洗靈功法。
既然家族不能給她,那她背叛家族又算得了什么。
......
姜年醒來了,醒來的第一時間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疼痛。
似乎是躺了很久的樣子,但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覺得渴和餓,嘴唇也不干燥,反而水潤的像有人精心保養過一般。
姜年還有些腦袋昏沉,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聽見一道春風般溫柔的聲音:“別動,好好躺著。”
視線上移,姜年這才注意到這床邊坐著一個人,仔細看他手上還端著未來得及放下的碗盞。
看到姜年醒來,他極為高興:“按我的預計,你這種情況還得昏睡一個星期。不過你的體質似乎不同常人,不到三天就醒來了。”
姜年先是極快的觀察了一下四周,簡單的木頭墻壁,散發著木頭清香的簡式家居,唯一做了些巧思的是她躺著的木床,掛著朦朧的白色床紗,隨窗外徐徐清風散漫地輕搖。
空氣中有藥材苦澀的味道,也有草木的清香。
身上干凈清爽,應該是被清潔過。還有身上這件略顯大,但是各處地方能看見細密針腳改動的靛藍道袍,布料質地柔軟,接觸肌膚時也感覺很舒適,看得出來主人費了不少的心思將這件道袍改成姜年能穿的樣式。
雖然身體可能被看光了,但面前的男人表情坦蕩,帶著掛念她病情的焦急也不摻雜一絲邪念,不過姜年也不迂腐,她甚至不怎么在乎這方面。
姜年渾身使不上勁,只能躺在床上,聲音沙啞地說:“多謝恩人,能請告知您的尊名,方便我日后報答。”
“救你是良心所致,而不是為了什么報恩的。”男人放下盛藥湯的碗盞,“這幾天你就先好好養傷,其余的事情就放一邊。”
姜年仍不死心:“至少告訴我您的姓名——”
男人揚起一個平易近人的笑容:“齊拓,因為我偶爾教書,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先生。”
“齊先生。”姜年喊了一聲,“我恢復之后,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齊拓看出來這是個不愿意白白接受他人恩情的自強小姑娘,于是習慣性的笑了笑,隨后作出思考狀:“我想想....我這個地方是臨時搭起來的竹屋,有些日常用具還不完善....啊,你可以為我打下手。”
姜年還有些茫然地望向了齊拓,對方已經興致勃勃地介紹了起來:“我是個工匠,最近為了躲一些事情跑到深山隱居一段時間。說起來....你懂木工嗎?”
這人一會說自己偶爾教書,一會兒又說自己是個工匠.....姜年內心警惕的同時又忍不住想,對方到底還會多少東西啊。
姜年雖然上輩子博覽群書,但似乎好像沒有這方面的知識....而她以前的身份也不會有機會讓她接觸到木工活。
于是她更加茫然的搖搖頭。
“沒事,我可以教你。”齊拓似乎天生一張笑臉,不論遇到什么事都一副笑瞇瞇的模樣:“技多不壓身嘛!”
......
姜年覺得齊拓是個怪好人。
這不是貶義的詞匯,這個看起來高大清爽的男人很好,只是有些時候會顯得有些怪。
比如現在。
爐火熾熱地狂舞在爐灶之中,飛濺出鐵紅的火星,灶肚子里的火焰吞嚼薪柴發出咔咔的聲音。土灶上的噌光瓦亮的大鐵鍋內燉著奶白色的雞湯,嫩紅的米椒與綠蔥點綴視野,濃厚的湯汁面上因急火不斷的翻涌滾吐著泡泡。
手握食譜的齊拓看了看食譜,又看了看快要爆炸的爐灶,篤定地說:“再加把柴。”
火星子舔到臉上,蹲在爐灶旁負責喂柴的姜年向齊拓投去了不可置信的目光。那目光中帶著急促,緊張,不信任和茫然。
“齊,齊先生.....它快要爆炸了...”
姜年一瞬間誕生了對方想把她弄死的錯覺。
看到姜年一臉為難的模樣,齊拓也產生了片刻的動搖。他再次看向了手中的食譜嘀咕:“唔,急火燉煮一個時辰.....沒錯吧?”
你我之間肯定有一個人對‘急火’這個概念出了問題。姜年默默地想。
最終齊拓還是勉強接受了姜年的建議,兩個人忙活了一下午終于喝到了姜年能夠下床后的第一口熱湯。
齊先生的手工活很好,他們現在吃飯用的竹凳竹椅都是齊拓做出來的,結實耐用;他的廚藝卻令人發指,以至于姜年慶幸自己恢復的極快,不用摧殘自己半個月的味覺。
那種能將舌頭的存在都屏蔽掉的究極味道,她真不想嘗試第二遍了。
于是姜年能夠下床走動的第一天,就是盯著齊拓做飯。
齊先生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飯不好吃,但堅決地要求參與做飯的過程,于是變成了兩個人圍在爐灶旁煮雞湯論火道的一幕。
看著喝雞湯都斯文如喝瓊漿玉液般的齊拓,姜年一邊小口撕咬著略顯干硬的雞肉,一邊揣摩著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世。
他明顯不是一般人,雖然他木匠的手藝確實不錯;但從各種細節看來,他又不像個以此為生計的。
他談吐不凡,見識也極好,哪怕挽起褲腿衣袖劈柴引水時都瀟灑自然,一些關節處也沒有長期做活的人才有的厚繭,反而白皙瑩潤地不似凡人。
如此看來,他原本的身世應該頗為不凡。
木匠活或許只是他的興趣愛好,而從這短短幾天的相處中下來,姜年驚訝的發現這個男人不僅精通木匠手藝,還精通醫術,狩獵,家務,針線。各種粗活也干的勤快利索,簡直不像個養尊處優的人會做的事情。
而且,姜年之前幾乎昏厥的時候,似乎聽到過‘寧神術’這類術法用詞,說明這男人很可能是個修煉者,而且修為不低。
不過她幾乎沒有見過這么屈尊紆貴的修士.....
畢竟一個清潔術就能掃干凈一切,一個去垢訣就能讓身體保持干凈。哪怕是想體驗凡人生活,也不比細致到如齊拓這般,掃地洗衣做飯樣樣都親力親為。
而和齊先生相處這段時間里,基本沒有看見對方動用過靈氣。
真是一個怪人呢....
姜年吃完了飯正發著呆,齊拓已經嫻熟的像個多年的家庭主婦將她的碗筷收走:“等一下,藥快煎好了,待會記得喝完。”
姜年內心一暖,說:“多謝齊先生。”
她自幼喪父母,雖然從小到大都在上界大乘們的保護下沒受什么委屈,但親情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雖然只是一句叮嚀,但還是給了姜年不一樣的感覺,溫暖而安心。
不過說起來,這一次重生的身體應當也是有父母的吧?這具身體的父母知道姜年被陳氏抓走關在牢里嗎?
姜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紋顯示著主人尚且年幼,虎口邊緣有一些薄薄地繭子,不像是弄刀舞槍留下的,更像是經常接觸農活的痕跡,也許前身是平凡人家中的一員。
說來也奇怪,她重生至這幅身體上,竟然全無原身的記憶。
也幸虧重生后是在陳氏的牢里,不然面對原主的父母,她還真不好應對.....
“再怎么說也占了她的身體,找到她的父母,給予善待也是應該的。”姜年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但是凡人界這么大,上哪去找啊?”
事事都沒有頭緒。姜年嘆了一口氣,跳下竹凳,先把齊先生煎的藥湯喝了先。
齊先生說自己是暫時隱居在此處,不過每天照顧完姜年后就跑到一個他單獨的小木屋里去搗鼓東西。
雖然沒有禁止她進入,但姜年并不是那種好奇心過剩和喜歡窺探他人隱私的性格,于是從未靠近過那里。
現在能下地走走,她所要做的也不過是隨手侍弄一下齊先生養的曦露花,把桌椅收拾好,把煎藥喝掉之后清洗藥壺之類不痛不癢的事情。
悠閑,安然,自在。
簡直和之前的生活完全不同。
姜年不討厭這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但她注定不會駐足一個地方太久。
她還有仇怨未報,還有事情不曾知曉,還有新生沒能享受。
她只是暫時在齊先生的小木屋里逗留,早晚有一天會與其告別,踏上道路。
姜年小心翼翼地將黑稠的藥汁倒入粗糙的藥碗中,姜年兩世都沒有挑食的習慣,也不會害怕苦味,表情淡定地捧起藥碗頓頓飲下。
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干藥湯,苦澀的味道回蕩唇齒間。姜年矜持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起身準備去舀一瓢清水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