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看不透那個少女心里的想法，但是她有點緊張，因為總有一種被盯上正籌劃怎么賣掉的預感。
姜年回過神來，看向原身靈魂的眼神熱切地就像看見了一堆寶藏。
寶藏幽靈啊這是。
“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有我在，必然會幫你開發出許多新功能的。”姜年如此說道，總讓原身有一種怪怪的，被奇怪籠罩的感覺。
這人是別有所圖吧，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肯定對她有利.....原身癟了癟嘴，卻什么也沒有反對，只是悶悶地點了點頭。
有利或無利又有什么關系呢，對于原身來說，唯有復仇之事最為重要。
倘若配合能夠達到這種目的，也無妨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畢竟.....自己已經死了，也沒有什么可以再次失去的了。
看到原身略微有些委屈別扭的小樣子，姜年驀然反應過來對方的年齡其實還小。由于世界因素和靈氣的存在，哪怕是凡人界的普通人壽命也比較長，所以十六歲的年紀無論是在常人眼光還是修士眼光之中，都屬于身心尚未成熟的那一列。
至少對于姜年來說，是很小的存在了。
憐愛之心迸發，姜年目光不覺溫柔。而看到這種眼神的原身卻突然炸了毛，一臉不善地往后退了幾步，表情也陰郁之中帶著疏遠。
“別拿那副表情看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她冷冷地說。
姜年沒放在心上，她又不會和小孩子計較。
“還有，”她停頓了一下，“不要再喊我‘小年’。”
這是為什么，姜年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沒想到原身自己先解釋了起來：“別誤會，沒有討厭你的意思。”
雖然那副怎么看怎么把不爽寫進眉縫中的神態很沒有說服力，但是她給出的說法確實有理有據：“姜年....那已經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你的了。”
“我逃避了自己的責任，逃避了菱花村一百三十多條人命的重量，所以我不配再用這個名字了。”
“至于稱呼，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只要別叫我小年....”
姜年這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被承認了，還是被原本的姜年承認了。
一種難以言喻，來自靈魂內的顫栗從深處崛起，如波紋般散發至整個意識的角落，在細語之中歡呼雀躍，在無聲以內安然入睡。
姜年知道，這句身體的所有隔閡都將煙消云散，從此刻起，她就是真正的姜年。這幅身體將與她的靈魂徹底融合，她所擔心的不適配問題終于得到了解決。
原來只要得到了原身的認可，就可以消除隔閡嘛.....
至于原身的稱呼問題，姜年有些頭疼，她不擅長起名這種事情。
望一眼這片空間遼闊無邊，虛幻如夢的星海，又將目光轉回這個扎人，疏遠又冷漠的原身靈魂，姜年說：“要不就叫晨星吧？”
“那是最初的星星，那也是夜晚來到前最早升起，夜晚結束后最晚落下的輪回星，傳說中神祖就來自那里。”
晨星抬起了頭與她對視，那雙澄凈的眼眸中沒有任何不滿，只是仍然疏離。
姜年知道她同意了，正想露出一個笑來，誰曾想這片空間劇烈的顫抖起來，她內心一驚：“這是怎么回事？”
晨星冷漠地回答：“放你回去而已，大驚小怪。”
話音未落，曠闊的星域分裂成多半，如琉璃碎裂般墮落深淵之中，她看見晨星對她露出了一個略顯嘲諷，又有些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隨后那道著素衣的身影沒入黑暗不見。
在一陣強烈到眩暈的失重感之中，姜年猛然墜落到了堅實的地面上。
外界，月色正是最濃郁的時候，蟲噪深處，鼓蛙鳴叫。
只見姜年原本蹙眉端坐床榻上，下一刻整個人像是被一陣看不見的力量猛然一帶，整個人前傾倒向了地面。
眼看就要和地面來一個親密接觸，剎那間她的雙眼睜開，恢復一片清明。隨后她以一種意想不到的姿勢穩住了失控的身形，強行拉坐回了床榻之上。
“她故意的.....”
姜年有些無奈地揉揉太陽穴，內心告誡自己不要和小屁孩一般見識，隨后一抹微光吸引了她的視線，引著她的雙目望向窗外那片真正的星空。
黑色的夜幕中，象征起始與終結的晨星如鉆石般在夜空中熠熠生輝。
......
清晨的竹林中還有縈繞不散的白霧，布靴踏過厚重的葉土，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撥開橫生的竹汁，掃去眼前的濃霧，最終姜年在竹林深處見到了一座小小的墳包，前豎一塊純黑石碑，上有細密的小字。
姜年在五步開外頓住了，跟在她身后的齊拓慢慢跟上并肩，同她一起在這座清冷幽寂的竹林中默哀。
周圍的枝葉上還掛著白色的魂幡，姜年甚至還能看見角落里，正中間一些殘余的白紙錢正隨風打著小卷，作一曲無妄悲涼終曲。
這說明之前有人來祭拜過，估計就是齊拓了。
姜年緩緩走上前，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唯恐驚擾了誰的美夢一般。
在墳墓石碑前，她輕柔地半跪下，一只手拂去那上面耷拉的白色紙錢。
她看見了這座墳墓主人的名：李山。
不是記憶之中的名字，但是她并不意外，也沒有露出任何神色。
那張臉好像化作了白紙，上面的五官只是畫匠人隨意的描摹，所以才會顯得如此深沉無味，麻木不仁.....
“許是口音不同的原因，他在之前的那個地方....老是被人喊成李三。”齊拓跟上來，輕聲解釋。
姜年點了點頭。
雖然她沒有什么悲傷的表情，但齊拓的內心就是被醋泡過一般緊緊皺起，如被扭到極致的毛巾一般。
姜年沒有再注視那座墳塋，她默然無聲地從芥子里拿出了之前準備好的香火。
在上界是沒有敬香這一習俗的，甚至由于土地的問題，人死后只會化作骨灰，灑向星空。
好在姜年適應著凡人界，并融入其文化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