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柒不是傻子,就算沒有讀心術,也能從兩人不認同的目光中窺出一二。
但,就算再給她一百次機會,她唯一的選擇——
救!
那是她前一世最后的救贖。
它可以豁出性命救她,既然有機會,又豈能坐視不理?
至于怎么救……
時柒怯生生地眼神瞥了嬴徹一眼。
就是怯生生。
蔣震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時柒還躲了一下。
看向謝進的目光,也透出些許畏懼。
嬴徹不高興了,“回吧。”
這話是對謝進說的。
聲音涼薄如水,很是生冷。
謝進一愣,“王爺,您的傷……”
“惡丫頭,過來。”
有這么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誰還稀罕大老爺們碰本王的身子?
時柒茶里茶氣地又瞥了謝進一眼,依舊是膽小怯懦,與她方才厲聲呵斥‘不行’的那個勁兒,完全不同。
并非時柒有意為難謝進,更不是放著獸場那么多條人命不管不問。
就是為了那些人,她要盡快去獸場。
哪怕不能親自去,也要快點讓嬴徹知道白虎暴躁的癥結所在!
更何況,時柒對謝進是真的畏懼。
這世上若說出一個時柒最為敬畏之人,不是嬴徹,而是謝進。
又敬又怕。
包括嬴徹自己都親口說過,‘伯玉乃這世上唯一令本王忌憚的,倘若不可為至親至信,唯有取其性命,免除后患’。
他是嬴徹的軍師,更是嬴徹的左膀右臂。
可以說嬴徹能成功邁向象征著至高無上的王權之位,有一半是時柒劇本的功勞,另一半絕對是因為謝進在旁輔佐。
否則嬴徹的性子太瘋,即便是有幾分刻意在身上,演著演著自己便當真了。
謝進不一樣。
他冷靜自持,沒有任何弱點被人拿捏。
該收的時候收,該放的時候絕不手軟,哪怕屠殺一整個城的無辜百姓……
謝進的心中,有一個執念,便是讓這大周改朝換代。
或者換句話說,他想讓當今的皇帝……死。
唯一能助他實現這個執念的人,只有嬴徹。
不可否認,他是善良的,畢竟能在一個瘋子的手上救下無數人命,是他的善心之舉,否則大可以獨善其身。
但在爭奪王權的路上,人命顯得那樣輕賤。
時柒只想快點打發謝進,并不想與他有任何交集,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碰到。
可在嬴徹身邊伺候,最躲不開的人,就是謝進。
所以,只能避開他。
其實時柒自己都沒發現,她上一世就算作為嬴徹的通房,經常伴在嬴徹身邊,都沒多少機會接觸到謝進。
原因無他,某個自輕自賤的通房寵婢,卻被謝進認定成為王爺的軟肋,不除不快……
“還不走?”
嬴徹瞧見杵在那里面色陰沉的謝進,毫不客氣地開口趕人。
之前謝進只覺得王爺的身邊應該有個女人,是誰不重要,能對他體貼入微、唯命是從最重要。
哪怕有點小心思,譬如爾竹,他都沒意見。
但若是心機深沉,且能動搖王爺的人,那就不行了。
他之前還覺得王府好事將近,如今看來……
似乎并不是。
謝進朝著殿門的方向緩步走著,目光卻直直地看向時柒。
眼中警告的意味尤為明顯。
時柒只瞥了一眼,淡定地收回視線。
這份淡定,頗有幾分強撐著的氣勢,你若是心虛躲開,他才會更加在意。
等那輕緩的腳步聲終于消失在門外,時柒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下意識的反應。
卻被嬴徹看在眼中,“認得伯玉?”
時柒搖頭,又點頭,“認得。”
【謝公子的大名,別說是攝政王府了,便是京都城又有幾人不知?】
心中的肺腑,總比說出來的要可信。
時柒還沒察覺,自從知道嬴徹有讀心術后,她便利用這點,徹徹底底將他拿捏在手中。
當然,嬴徹更不知道,小丫頭心中所想,都是她想讓他聽見的。
聽見這肺腑之言,嬴徹兀自點頭:也對,誰人不知謝伯玉。
“上藥。”
簡潔明了的指令,時柒上前,面色露出疼惜的表情,心里也在感嘆:【王爺傷得好重啊,流了這么多的血,很疼吧?我都跟著疼了……】
“哧。”
一記笑音在耳畔響起。
時柒一抬眼,便對上那雙猶如琉璃般透亮的鳳眸。
四目相對,嬴徹本想諷刺:你還會擔心本王?不是巴不得本王早死?
可對上她清澈見底、黑白分明的眼眸……
他失語了。
此時的時柒半蹲在男人身前,替他處理著身上的傷口。
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到嬴徹只要微微垂首,便能觸碰到她略顯干澀的唇瓣。
一個素來任性的主,自然是心里想什么,便立即要做什么。
這一刻他想觸碰她的唇,哪怕滋味看起來并不可口。
但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他湊上來,時柒眼睛瞪大,立刻躲開。
【臥槽!狗男人剛剛是不是要親我?!】
這般想著,時柒立刻住腦,不敢繼續琢磨下去了。
對不起,一時情急沒忍住,又罵了狗男人……
嬴徹聽見這話,也是瞬間驚醒。
隨后便皺起眉頭,滿眼嫌惡地盯著那還帶著死皮的唇瓣,“邋里邋遢,洗漱沒?”
時柒搖頭:【這不是惦記王爺嘛,哪里顧得上。】
嘖。
這又不是罵他狗男人的時候……
不對啊,這死丫頭敢嫌棄本王!
是吧?
是嫌棄吧?
她方才分明就是一臉嫌棄地躲開!
娘了個腿!本王都沒嫌棄惡丫頭這副邋遢樣地熊樣!
毒舌癮發作,他挑著眉梢,頗有些陰陽怪氣,“你為女子?該不會是個男兒身吧?”
時柒知道他沒憋什么好屁,干脆不應聲,繼續低頭為男人清理傷口。
她不回話,嬴徹下一句就說不出來了啊。
也不陰陽怪氣了,直接譏諷道:“本王就沒見過你這般不修邊幅的女子,你去瞧瞧府中的丫頭,哪一個不是把自己保養的白白凈凈,打扮的漂……嘶!輕點!”
原本輕手輕腳的時柒,聽了這話無端升起怒意,直接拿著細布往傷口里的嫩肉上杵。
“抱歉哈王爺,奴婢笨手笨腳,像個糙漢子,不然您換個白白凈凈、漂漂亮亮的小丫頭來給您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