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車再次加速，盤旋著山體快速運行到山腰。

測試座椅還是保持每秒一次的旋轉，而圓球卻逆向每秒兩圈的旋轉，難度再一次增加。

有幾名男生干脆閉上了雙眼，但是幾秒鐘過后就被迫睜開眼睛，因為剛一閉眼，就覺得眩暈感迅速增加，并伴隨著眼球被針刺般的痛疼。

懂了，這是眼鏡的作用，就是逼迫受測試者不能閉眼。

這種測試太變態了。

連閉眼都不行。

有的男生私底下罵娘。

在身體不停旋轉中唐毅大口呼吸，很快就將內心的惡心感驅除，神態恢復到最初的狀態，平靜而淡然，雙目緊緊盯著一個位置，任憑測試儀如何旋轉，他就是死盯著眼前的位置上并不存在的那個點。

這需要強大的自制力，任你測試器如何旋轉，我就死盯著我內心認定的那個虛擬的點，就是不為其它事物所動，就是不看向他處。

就在唐毅恢復正常后，稻本也恢復了常態，他始終牢記師父小野直源的話——任它如何旋轉，我就是不為所動，眼神專注前方一個虛擬點。

此時只要是看向別處，立刻產生眩暈，這個道理和克制恐高如出一轍。

“34號和35號真是強啊，只有他兩個的心率沒有超過130。”

一名在監控室里所有屏幕前來回走動的女主管說道。

坐在外廳的教官們也暗暗為唐毅和稻本的意志力點贊，同樣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天賦異稟者，為什么這兩個人會如此出類拔萃？

還是那句話：別人家的徒弟。

測試車飛快駛到山腰下，磁懸浮列車在森林的上空運行，讓坐在車里不停旋轉的男生感覺，當身體被旋轉倒過來時，自己的頭部隨時有可能會被那些參天大樹的樹梢刮擦。

難度再次增加。

這讓那好不容易靜下心來，一直盯著眼前一個位置看的男生的注意力無法集中，時不時不由自主的歪頭躲避，迎面而來的樹梢。

十幾秒過后，又有幾名男生忍不住的嘔吐，噴的透明球體里液體飛濺，有人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求停止，但沒人理睬。

少校說過了，你們要求彈射是沒用的，只有系統說你承受不住了才管用。

眩暈是正常的，每個人都會眩暈，當人體十分復雜且敏感的前庭神經組織器官被刺激時，是人都會產生嘔吐的沖動，這就考驗每個人的意志力和抑制力了。

坐在外廳里觀看的教官們懸心皺眉，都為弟子暗捏一把汗。

這次測試太難了。

邵佳穎一直盯著唐毅，見他的表情很鎮定，這讓她放心，在此之前，她還為他沒有興奮起來而擔憂。

唐毅不為任何外界的干擾所動，眼睛始終盯著前方那個虛擬點，就算樹梢拍過來又怎樣，不還是有車廂擋著。

如果車廂都被樹梢劈開，歪頭躲避有用嗎？

2分30秒。

逆時針旋轉的球體忽然再一次停頓，所有人全部頭朝下，眼看著測試車撞向一塊凸出如刀鋒般的山仞。

就在男生們臉上露出驚恐時，測試車一個戰斗機般的側翻滾轉，避開那塊凸出的山體，穿過森林，疾馳而到了山腳，一個急速轉彎中球體再次反方向旋轉起來，直奔十幾公里外的那條來時的隧道。

這次旋轉力度增加，座椅兩秒鐘五次，朝球體旋轉的反方向旋轉，球體每秒增加到兩次旋轉。

正轉和逆轉形成正負差，測試的難度陡然增加一倍。

“哇……”

“嘔……”

有五名男生開始嘔吐，粘液迸濺在球體上到處都是，臉上，身上，座椅上到處都是各種顏色的粘稠液體，早晨吃的食物混合著胃酸和體液，一起噴出，顏色無法比喻。

第13號男生舉手，表示承受不住，鼻子里有嘔吐物，嗆。

沒人理睬他。

駕駛戰機在天空萬一遇見險情，就任由它去了？要學會處理險情，學會解決危機，做到臨危不懼。

西蒙上校說過了，這是激發你們的潛力，不是淘汰飛行員，因為你們已經是菜鳥了，是菜鳥就得成長，成長的路上荊棘密布。

系統時刻監視所有人，那些嘔吐的人的身體還可以承受，系統不但測試人的意志力，還測試逆境中如何自救。

測試，要的就是最大承受力。

見自己的請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第13號男生在旋轉中用手指壓住一側鼻孔，猛力擤，把鼻孔里的異物噴出，接著如法炮制把另一個鼻孔里的異物噴出，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粘液，這才發現眩暈感和嘔吐感減輕了很多，他內心稍定，明白這是轉移注意力的原因。

3分40秒。

檢測員道：“第27號心率192。星夜效應第二層，次危機。”

第27號男生臉色慘白，嘴唇烏青，眼神混濁，渾身都是嘔吐物，樣子很可憐。

“繼續觀察。”西蒙上校道，此危機不會危及生命，27號還得堅持，每個人只有到了極限才能被彈射。

一個聲音在男生們的耳邊響起：“前方即將進入隧道，所以人將進入夢境。”

什么？

夢境？

暈頭轉向的男生們悶逼了，不是測試嗎，為什么要讓我們進入夢境？

該來的果然會來，唐毅知道這是在考驗忠誠度。

在夢中人的大腦相對放松沒有戒備，造夢者會把已經編程好了的夢境，植入被測試人的深層意識里，達到各種目的

有的是測試人的意志力、忠誠度。

有的是盜取各種機密，有的是用夢殺人、讓被植入者自殺。

有的是偷窺隱私。

還來不及多想，唐毅眼前一黑，測試車進入隧道。

所有人眼前猛黑，但陽光的余光還在瞳孔里沒有完全消失。

來的時候電車的燈是亮著的。

兩秒過后，所有人就像是進入一個逼仄狹長的黑暗世界里。

這一刻，座椅和圓球停止轉動，讓所有人在黑暗里不知所措，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將會出現什么樣的夢境。

忽然，唐毅感覺似乎有一個軟體異物在自己的耳朵上方蠕動，就像電流般釋放出一種麻麻酥酥的快感，一股意志力無法抵擋的困倦如洪水般襲來。

唐毅知道這就是夢境，他告誡自己這是夢境這是夢境這是夢境，但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脫離了肉體，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意識在一瞬間被剝奪。

夢里。

唐毅在一個昏暗的房間里。

他知道這是一個夢，但一秒鐘后他就忘記了一切，忘記這是做夢。

房間很大。

他從客廳的沙發上醒來，看了一眼古老的落地鐘，時間正好是零點，鐘錘還在輕微擺動。

面前的茶幾上放著幾本雜志，一本打開的日記，一支鋼筆的筆尖上還有潮濕的墨水，幾枚硬幣散落在桌角。

廚房爐子上的水壺發出刺耳的叫聲，壺嘴上噴出白色蒸汽。

唐毅走進廚房，伸出關火的手忽然停下，水壺的手柄上有一行醒目的扭曲血字：房間里有兇手。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他沒有碰茶壺，也沒有關火，轉身走出廚房看了一眼落地鐘徑直來到門邊：“誰？”

“警察，警號59826，是你報警嗎，說這里有兇手，請把門打開。”女的，聽聲音很年輕。

58962？

好熟悉的一組號碼。

唐毅知道這組號碼跟自己有關系，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聽過或見過，但內心似乎有個人想提示自己什么。

這個人是誰？

唐毅遲疑幾秒后開門，門口站著一個漂亮的女警察，手中拿著筆和記錄本。

不對，這個女警的穿衣和出警配置都很違和，指甲很長還土著指甲油，腰間沒有搶和手銬，肩上也沒有對講機。

來不及多想，忽然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彌漫，唐毅回頭，一股紫色血水從通往二樓的樓梯上流下。

女警官反握筆當做武器，快步走向樓梯：“報案人，你站著別動，把門鎖好。”

唐毅關上門，總覺得哪里不妥，但就是想不起來。

爐子上的熱水壺還在尖銳的叫著，唐毅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落地鐘，忽然敲門聲又起。

“誰？”唐毅警覺起來。

“警察，警號59826，是你報的警嗎，說這里有兇手，請把門打開。”女的，聽聲音很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