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后的壽宴,整個宮城都洋溢著喜慶的氛圍。
慶郡王跟著內侍走到承乾宮時已經累得滿頭細汗,他本就矮胖,冬日里又穿的厚重,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圓胖胖的黑熊一樣。
雖然慶郡王府沒落,整個王府就沒個有實權的人,可宮人們都喜歡慶郡王,因為他和氣愛笑心也軟,不管哪個人有了難處,他總是愿意伸手幫一把。
慶郡王樂呵呵地進了書房給宏德帝請安,宏德帝沒理會他,一直低頭批手里的奏章。
慶郡王也不急,規規矩矩地站在屋子中央等著。
大太監黃清悄悄打量了一下宏德帝的臉色,也不用他吩咐,自己給慶郡王行禮后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宏德帝也就四十歲出頭的樣子,清瘦白凈,看起來斯文讀書人的模樣,可即使他不抬頭,威嚴之態也顯露無疑。
慶郡王忙又跪下給宏德帝行禮,樂呵呵地說:
“皇兄,臣弟家的二小子忽然從廬州回來了,送了臣弟一本書,臣弟也不懂,就拿來給您看看。”
說著,慶郡王就把一本書從袖子里掏了出來。
聽慶郡王提到李辰彥,宏德帝的眼神閃了一下,隨即擺手示意慶郡王起身。
慶郡王樂呵呵地捧著書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本就長的胖,又慌著起身,差點兒就栽了個跟頭。
宏德帝失笑,邊接慶郡王手里的書邊笑道:
“你也該多動動,再這樣胖下去,以后來見朕豈不是得讓人抬著你?”
慶郡王依然樂呵呵地笑:
“是,臣弟記著皇兄的話,以后一定少吃多動。”
宏德帝似是聽慣了慶郡王的這種敷衍之語,也不真的和他追究,只接過慶郡王手里的書本看了起來。
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宏德帝不說話也不抬頭,只盯著手里的書本看,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嚴肅。
慶郡王這才有些慌了,忙低聲解釋說:
“皇兄,臣弟也是才剛見過辰彥那孩子,他讓臣弟把這個交給您,臣弟路上看了一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所以……”
宏德帝抬手制止慶郡王繼續說下去,他自己又快速地把剛才看過的那些又重新翻了一遍后才說:
“你去告訴辰彥,讓他馬上進宮見朕,就說朕有重要的事和他商量。”
慶郡王更加慌張,戰戰兢兢地說:
“皇兄,是不是這書有什么問題?辰彥他不愿意進宮,說不習慣,他……”
“不必再說,你馬上去告訴他,讓他明天一早就來見朕。”
宏德帝本就威嚴,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就更加令人害怕。
慶郡王不敢再說話,只能苦著臉應了下來。
等慶郡王都走到書房門口了,宏德帝忽然合上書對著他的背影說:
“你不必擔心,是好事情,若能成,朕再給你記一功。”
慶郡王這才放下心來,忙回頭謝了宏德帝,然后樂呵呵地一路小跑出宮去了。
慶郡王的馬車和李辰彥的馬車在梧桐街的街口相遇,慶郡王大喜,急忙下車撲到了李辰彥的馬車旁。
高達掀起了簾子,李辰彥含笑下了馬車。
慶郡王忙拉了李辰彥的手說:
“老二,你這次一定要聽父王的話,進宮去見見你皇伯父,不然父王真的是交不了差了。”
李辰彥點頭答應了下來,又邀請慶郡王到他的院子去吃了午飯再走。
慶郡王大驚,不明白李辰彥怎么忽然間又愿意進宮去見宏德帝了。
宇哥兒很喜歡胖乎乎的慶郡王,也不認生,一頓飯還沒吃完,他已經滾到慶郡王的懷里去了。
慶郡王就苦笑,等宇哥兒去歇午覺了,他才試探著說:
“老二,不是父王非要管你,你還沒成親,忽然帶著個孩子回來,就怕以后有閑話傳出來對你不利。”
李辰彥笑了笑低頭喝茶,然后把當初救宇哥兒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慶郡王驚訝不已,想了一陣后忽然又氣惱道:
“那個江姑娘和她父親一樣狡猾,慣會把燙手的山芋丟給別人接。”
李辰彥搖頭,貌似無意但又好似認真地說:
“兒子以為江姑娘很好,聰明且良善。”
慶郡王驚得差點兒摔了手里的茶杯,他這個便宜兒子身邊養只小貓小狗都是公的,怎么忽然間就贊美起江家的大姑娘來了?
難不成是這孩子忽然開竅了?
候在門外的高達和霍亮對視一眼,都死死地咬緊嘴唇才忍住笑。
江家正院氣氛詭異,一波波探聽消息的下人不停進出,可都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
錢嬤嬤急得滿頭是汗地等在正廳門口,可每波進來的下人都沒有好消息,她實在撐不下去了,只能進屋對黎夫人和江幼薇說:
“夫人,二姑娘,打聽不到消息,長公主府的護衛封了進山的路,現在別說探聽消息了,連那兩個死士的尸首都沒找到。”
黎夫人幾乎要暈過去了,江幼薇又哭出聲來:
“母親,怎么辦?那賤人會不會已經和長公主一伙了?她們明天肯定不會讓女兒好過的,我不要進宮了,我會落個妒殺親姐的名聲,娘,我完了,什么都完了。”
江幼薇已經狀若癲狂,黎夫人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才忙把女兒摟在懷里安慰:
“薇兒,娘以前教給你的話你都不記得了嗎?越是遇到大事越不能慌張。
以前她能做些小動作在你父親面前陷害我們,但這這次牽扯到人命,那些死士,就是抬到大理寺也沒人查得出身份來,她憑什么賴到我們頭上?”
江幼薇滿臉是淚,半信半疑地抬頭看著黎夫人。
黎夫人忙給江幼薇擦淚,接著安慰她說:
“記住,你父親到現在什么都不知道,你只要明天好好表現給你父親掙了臉面,然后我們咬死了不承認和昨晚的事情有關,那這件事情就過去了,你明白嗎?”
江幼薇似信非信地點頭,可最終還是止住了眼淚。
李辰彥答應進宮去見宏德帝,慶郡王便圓滿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因此心情十分愉快,回家的路上還順手又買了兩只通體雪白的鸚鵡。
慶郡王妃趙氏剛摔了一地的碎瓷子,小丫頭正戰戰兢兢地收拾,伺候在外面的下人通稟說慶郡王回來了。
慶郡王妃今天發脾氣,就是因為她派在慶郡王身邊的人發現李辰彥回京了,而且慶郡王還去看望了李辰彥。
慶郡王妃站起身便要往外沖,身邊的郭嬤嬤忙拉著她低聲哀求:
“王妃,你好歹再忍幾天,明天就是太后的壽宴,王爺雖比不得親王和皇子,但也要去給太后敬酒的。若是鬧得大了,說不定太后和陛下就要怪罪了。”
慶郡王雖也姓李,能叫宏德帝一聲“皇兄”,可真論起親疏來,已經是李家很遠的旁支了。
也就是祖上曾經的從龍之功,才讓王府的爵位勉強保存了下來。
慶郡王妃并不肯聽勸,暗黃的瘦臉扭成一團:
“我還怕太后和陛下怪罪嗎?軒兒都是做父親的人了,他還不肯給軒兒請封世子,我們母子的臉早就丟光了,大不了讓太后和陛下將我賜死罷了。”
郭嬤嬤聽慶郡王妃又提立世子的事情,頓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著勸說了。
立世子的事情,早就是慶郡王妃的心魔了。
慶郡王已經走到了門口,但并不往里面進,只冷冷地說:
“老二是回來了,剛一回來陛下就召他進宮去了,你若還想作妖,就好好掂量掂量再說!”
聽說宏德帝召李辰彥進宮去了,慶郡王妃和院子里的人都驚呆了,就是慶郡王妃,也只有年節時可以帶著女眷例行進宮,王府里的其他主子,包括王妃親生的長子李辰軒,因為到現在都還沒有爵位,也是從沒見過宏德帝的。
怎么李辰彥那個低賤的外室子反而得了皇帝的青眼呢?
慶郡王妃不僅外強中干,而且十分多疑。被慶郡王的話嚇得愣了半天之后,她一緩過神就又命人趕緊出去打聽消息。
等天黑的時候下人回稟說李辰彥確實進了宮,而且還被留在宮里用飯,慶郡王妃便徹底啞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