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月零二十天：
不行，完全做不到就這么巴巴地等著哪天太陽神能理我！
那個儀式我后面又搞了好幾次，連花圈（呸呸呸！）花環都扎得越來越精致了，哪怕上街叫賣也完全沒有問題！可每次都是水盆里泛起一陣金色波紋然后就沒動靜了！這算什么事嘛！
歐律比亞嬤嬤，還有其他同為苦修士的叔叔阿姨爺爺婆婆倒是一副很淡定的樣子，仿佛這只是下了大雨沒辦法出門踏青之類的小事，等兩天就好了。
算了，心焦也沒用，而且就算要心焦也是先輪到那些天使之王們，然后是序列2的天使，再然后才是我這個序列3，而且即便是在序列3這個層次里面，我前頭也有很多資歷深厚的前輩——既然他們都還是該干啥就干啥的做派，那我也應該將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所能及的事情上……甚至稍微將目光放高一點。
比如當個天使！
這倒不是我好高騖遠，主要是序列9到序列3的能力我可以說熟的不能再熟了，簡直比高考前天天背的那幾篇古詩詞還要熟，如果說考語文的時候我得花0.5秒才能反應過來默寫題該寫哪一句，在作戰的時候我只用0.3秒就能決定該用哪個非凡能力。
雖然說序列4的“神秘再現”大有搞頭，但經過我夜以繼日的開發，目前已經有超過五十個神話/童話/寓言魔法完善成型，涵蓋隱匿行蹤，心靈震懾，強攻破壞，高速機動，詛咒暗殺等多種功能……我打起架來都有種開了掛的感覺！
簡直是起點龍傲天流小說主角才有的待遇啊！不行了，我要短暫地驕傲一秒！
順便一提多讀書真的挺有好處的，因為沒準你隨便看到的一則神神叨叨的歷史軼聞中就包含著強大的法力！還有謝謝親愛的爸爸媽媽，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從小培養我閱讀的好習慣，兒子我早就嗝屁了！
而且看著其他人在那里咕嚕咕嚕地喝魔藥，我也怪好奇的——雖然也看過一些玄幻小說，但通過喝藥來提升等級的力量體系還是頭一次見識，我也想體驗一下其中的奇妙之處。
雖然說我在晉升之后肯定會受到更多的限制，承擔更多的責任，但也同樣能觸碰到更多的真相，了解到更多的秘密，具有更重的分量……而且就像那句話說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努力往上蹦一蹦也好嘛。
好的，明天就去了解一下晉升天使的相關流程！我聽說是得先去心理醫生和藥師那兒各做一個檢查，拿到一個“身心狀態合格證明”來著。
“很遺憾……不合格。”
“啊？！”
透特身形一晃，仿佛膝蓋中了一箭。
【不合格？不合格？我居然不合格？！】他那浸淫應試教育多年的靈魂在內心尖銳爆鳴，【開什么玩笑我從小到大考試從來都沒有不合格過！地理題最變態的時候也沒有！沒有！】
“我知道這有些難以接受。”赫密斯的虛擬人格嘆了一口氣（祂本人據說在南方邊境辦事），透特失魂落魄的模樣讓老人目光中的惋惜和不忍越發明顯，“但是你的精神狀態存在著很大的隱性缺陷，如果強行晉升天使……恐怕會墮落成瘋狂的怪物。”
他們面對面隔桌而坐，桌子上是一根長著細密鱗片，頂端冒著一縷青煙的蠟燭，身處于一處空曠，昏暗，彌漫著淡淡花草香氣的營帳，這是軍營設立的心理診療所，負責為非凡者提供心理疏導和精神診療，以及對懷有晉升意愿的非凡者展開一整套嚴密的精神健康程度評估——如果對方是沒有神性的非凡者，那么通常由一位“操縱師”負責此環節，但如果對方帶有神性，便是赫密斯這個天使（或者祂的虛擬人格）上陣，畢竟非凡者序列越高，蟄伏在他們心靈島嶼上的疴疾便越是兇險，甚至會反噬醫者。
“您是說我有病？我怎么不覺得我自己有病……”
透特越說聲音越小，也越沒有底氣，畢竟觀眾永遠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以至于每個想懷疑他們的人往往自個兒會先被懷疑籠罩——他突然想起來某些文藝作品里，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精神病人也是一臉不服氣地對主治醫師嚷嚷：“放屁！老子沒病！”
【不會吧？不會吧？我以為我是個正常人，但我其實是個神經病？這這這……這都什么事啊！】
短短十秒內，他已經腦補出了一出親愛的爸爸媽媽為了讓自己快樂成長而選擇隱瞞自己的精神病史，但有無數個夜晚都會對著精神病歷本偷偷掉眼淚的年度催淚大戲。
“不是說你的認知異于常人。”少年人一臉三觀崩塌，悲從中來的表情讓赫密斯有些啼笑皆非，“我是指從神秘學的角度，根據對你的心靈島嶼和周遭潛意識海域的觀測來看，你的精神具有某種不完備之處。”
“哦哦……”
透特短暫地放松了一瞬，但心很快又沉了下去，因為他大概能推測出赫密斯口中的“墮落”的具體情形：自己會變成一個長著許多眼珠子……或許除了眼珠子其他什么都沒有的怪東西，而任何一個被他的眼睛看到的人都會瘋癲或者死亡，序列越高的非凡者，失控后危害也越大。
“那您有什么治療方案嗎？”他慎重地問，同時在心中做好了投入一個以年為單位的長期療程的準備。
“孩子，你現在的情況就像那些生來就無法食用花生或者海鮮的人，哪怕只是嘗一點碎渣，他們也會呼吸困難，生命垂危。”赫密斯嘆了口氣，“雖然也有一種說法是通過少量多次的‘適應性治療’讓這些人的身體接受原本禁忌的食物……但在我看來，那太遭罪，也太危險了。”
“這樣嗎……”
壓抑的氛圍在營帳內蔓延開，受診者的心境正如這里的光線一樣昏暗。
【該說這是“有所得也必定有所失”嗎？雖然我開局就直接序列3了，比很多人都強出了一大截，但卻失去了向上的空間……】
“但你為什么認準了自己一定得治療呢？”
“啊……？”
透特錯愕地抬起頭，赫密斯用一種看傻孩子的眼神看著他。
“回答我，你如今隸屬于？”
“呃，‘戰爭之紅’軍團第八分團……啊！”透特茅塞頓開，激動不已，“您是說……您是說我可以讓同伴幫忙分擔超出承受極限的精神壓力？！”
在“戰爭主教”的能力幫助下，軍團成員可以互擔傷害，無論是肉體的還是精神的！
“不錯。”赫密斯欣慰地點點頭，“正是因為這項能力，軍團內部幾乎沒有因晉升出現的傷亡——當然，這還得是在儀式完備的前提下。”
“好的……等等，那我們之前討論那么多治療的事情意義何在？”
“因為我這一個虛擬人格比較喜歡捉弄年輕人。”
虛擬人格露出了一個與本體有著微妙差異的狡黠笑容，然后抽出一張紙，慢悠悠地寫起了一份關于透特精神狀態的特別說明，同時從透特變幻不定的臉色中讀出了他略顯吵鬧的心聲。
【真是的！大夫不要隨便搞病人心態啊！】
第二個月零二十一天：
軍團的辦事效率是真的快，我上午才把自己的晉升意愿和關于精神狀態的特別情況說明報上去，不到中午梅迪奇就call過來了。
這這這，我這是被領導親自打電話了？！有生之年第一次欸！
因為忘記了心靈溝通這回事兒，梅迪奇“聽”到了我的東想西想，在嘲笑了我不值錢的樣子后才進入正題，關于晉升天使的儀式的事情。
老實說，我還以為祂會暗指一下我太過冒進之類的，畢竟我的年紀確實很輕，我以前聽老爸說過他們單位的升遷，大意就是如果要升書記就要先在副書記的位置上干三五年，要升正處就要先在副處的位置上干三五年……雖然具體的不太清楚，但我下意識覺得升遷這種事是不該來得太快的，總要用很長時間來磨練。
哎呀，糟糕，沒忍住又在心靈溝通里想的太多了呢。
“你在念叨什么玩意兒？官位嗎？”雖然梅迪奇沒能聽懂，但這不妨礙祂理解到基本的意思，然后再一次嘲笑我的天真，“難道你以為必須要熬成老頭子才能夠晉升天使？資質不夠的人確實需要堆砌時間，但有資質也有機會的人就該及時攀登高峰，而不是在半山腰蹉跎時光，到最后連心氣都消磨沒了。”
“沒必要回避野心，在我的麾下，無論多大的野心都能被準許。”
我突然想起一個聽軍中老人說過的故事。
曾經，“戰爭之紅”的戰士們為如何取悅他們的首領而煩惱不已，出于無邊的敬愛，他們希望能夠獻上獨一無二的祭品，卻實在不知有什么樣的祭品是與英明神武，熱烈張揚的首領相配的。
若說獻上強敵的頭顱吧，他們所能擊倒的強敵在首領眼中不過是孱弱的螻蟻；若說獻上珍貴的寶物吧，首領作為太陽神寵信的天使已然被賜予了許多舉世無雙的珍品；若說獻上蔓延到整片大地的紛爭之火吧，首領一人的火焰便能從大地蔓延上天際，將云朵燒成血色。
琢磨許久后，他們決定直接去向首領尋求答案，并略帶羞慚地講述了這些天以來的思慮。
“想的不錯，小子們，你們所能給出的，于我都不過皮毛。”紅天使如是說道，卻又話鋒一轉，“唯有一物除外。”
“請您賜教。”
“野心，從今往后，我令你們以野心來饗祭我。”
“懷有野心者，敵人的首級自當在他的刀鋒下滾落，財富自會像百川入海般歸于他手，他的火甚至可以冰冷的頑石為薪柴；失去野心者，無爪無牙的敵人也會變得難以擊潰，財也好權也罷都會從沙子一樣從他的指縫流下，哪怕身邊堆滿柴禾，他的火焰也只會微弱如燭。”
難怪我總能在軍團內部感受到一種力爭上游，不甘人后的氛圍，每一個身處于其中的人，尤其是那些年富力強的人，都像寸光必爭的野草一樣毫不懈怠地生長著，一步一息都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我并不討厭這種氛圍，甚至可以說有點喜歡。
因為大家都在專注于自己的進步，所以很少有人會操閑心來琢磨我這個拙劣掩飾自身異常的外來者，而且人是隨大流的生物，看著其他人都那么努力，我也不知不覺地奮斗起來——更何況作為一個經歷過高考的人，我對奮斗可以說是習以為常，而且在這兒奮斗可比光是關在教室里做卷子有趣多了。
這是一個很純粹的過程，純粹到我沒空去胡思亂想，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好了，說回晉升的事情。
“而且別忘了還有晉升儀式，有的儀式需要好運的眷顧，有的儀式需要精準的度量，有的儀式需要漫長的準備，越到后面，越難把握那個喝下魔藥的時機。”
好吧，晉升這事和升官還是大不相同的，它對于時機的把握也很苛刻。
我試探性地提出了向祂詢問了晉升天使的儀式，然后又挨說了，自從拜入這位大爺的麾下，被刺兩句幾乎成了生活常態，祂的神話生物形態真的不是仙人掌嗎？
“蠢問題。”我幾乎能想象到祂在另一頭翻白眼的表情，“如果我不想讓你小子晉升天使，還專門浪費人生中寶貴的幾分鐘干什么？”
祂給了我兩個選擇，一是接著走“窺密人”這條路，二是跳到隔壁的“通識者”去。
“窺密人”晉升天使的儀式就一句話，“阻止一場涉及高位格的災難”，意思就是我得去把一灘像惡魔君王那種（甚至更強大更危險的）存在攪起來的渾水重新變得清澈，而這渾水很可能把我自己溺死，梅迪奇察覺到了我的擔憂，安慰我說如果把軍團分擔傷害的因素算進去，哪怕我成了一坨面目全非的血肉漿糊，也是一坨會喘氣的血肉漿糊(這個描述讓我想起《精靈旅社》里面一款叫“尖叫芝士”的小點心)，這可真是讓人安心……安心不了一點！
祂是怎么用那么高的體溫說出這么冰冷的話的？！
“通識者”晉升天使的要求更細致一點，“設計并建造一座具有神秘學功效并且廣為人知的建筑物，并在其中服食魔藥；那建筑需要成為一代人乃至數代人的普遍記憶，成為某個文化的標桿，某個文明的旗幟——在修建的過程中，自身的投入越多，儀式的效果越好。”
換句話說，我得搓一個能發射“泰羅宇宙奇跡光線”的東方明珠，或者一個能變身成超級汽車人的埃菲爾鐵塔。
如果我大學專業是土木……算了，據說土木是個天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