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形無相。

即可輕柔如腳下溪流，也能狂暴如海浪拍岸。

這一動一靜之間，就是水的神奇。

而水勢，則是達到舉重若輕的境界，肌肉一松一放之間，如水流般。

但想要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

既要有一定柔韌性，更要對自身肌肉完全掌控，掌控到極致入微，才能呈現出一種流水之勢。

他對身體的掌控還達不到那種地步，但他想去試試。

成功最好，但失敗了也沒關系。

燕居深吸一口氣，清空大腦，使心靈空靜，世界不斷在他面前消失，最終只剩下一片空白。

在一片潔白的空間中，他雙眼微閉，控制著自己的思維在不斷的下降。

從空洞的世界中飛快的墜落，世界在身后重新浮現，不斷構建出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充滿洶涌海水的世界。

隨后直直墜入水中。

“撲通——”

他閉著眼墜入了幽靜的海洋，濺起一陣浪花。

海面上還算平靜，天空中布滿烏云，海燕在空中翱翔，發出清脆的鳴叫。

燕居靜靜的躺在水中，不斷的在下沉。不斷的在理解水，感悟水觸摸水。

這時的水是平靜且柔軟的，可以輕易擺動水流。

揮一揮左手，撥動水流，用身體去體會水，感悟水。

現實中，張毅見燕居忽然閉上了眼睛，正納悶要開口時，忽然間燕居伸出左手。

那架勢，還真有水勢的感覺！

從他的經驗來看，這種程度，對水勢的理解，已經參悟兩成了。

雖然兩成不高，但也足夠驚吊他下巴。

這可是水勢??！他當初被他爹手把手教了半年，為此還挨了半年的打，也才剛剛學會三成水勢。

這這這...假的吧？

燕居手上不停，完全沉溺在思維空間，沉溺在海中。

在海中，他維持身形，飄立在水里，身體自然隨著海水擺動，整個人如同和水融合在一起。

只見他向前滑步，從側面到木人樁，閉眼站立，微微吸一口氣，隨后雙手如水般纏上木人樁，一招纏手絞殺！

靜如流水，動如洪涌！

張毅上下滾動喉嚨：“有五成功力了。”

燕居一招纏手后，繼續游走在木人樁身旁，手指蜷縮并在一起，輕點木人，點后順勢變為肘擊，猛擊木人。

一連串疾風驟雨的攻擊，全都打在木人上，發出砰砰的響聲。

“五成，五成！你已經有了五成功力?！?/p>

但燕居緊閉雙眼，微微皺眉，一串疾風驟雨的攻擊后，他總覺得不對：“不對。”

“什么？”

“還不夠...”

一個靜水只能讓他達到水勢五成功力，遠遠不能大成。

因為水是一體兩面，有靜水，就有動水。

正所謂靜如細水長流，動如海浪滔天。

悟了靜，還有動，悟了動靜，還要動靜合一，最后才能悟透水勢！

一念之間，燕居的思維世界中，逐漸狂風大作，烏云更加濃稠，平靜的海面開始發怒，逐漸洶涌波濤。

到處都是洶涌的海水，燕居甚至立不住身子，在海浪中左右搖晃。

他竭力和海浪對抗，但無論如何都不行，任由浪花左右拍打身體，僅僅是穩定身形就要耗費大量力氣。

突然他明白了，不要對抗，要順其自然，順著狂暴的海浪。

更加融入水中...

他把大腦清空，耳邊只有海浪聲，深呼一口氣。雙眼空洞，看著世界，他不斷告訴自己。

“我即是水，水即是我?！?/p>

完全拋去人類身份，大腦絕對清空，他仿佛靈魂脫離了肉身，完全融入了海浪之中。

他現在能輕易的感到每一次海浪拍動時的力量，是怎么從平靜的一汪水變成了兇涌的浪。

浪花、流水，每一次運動都為他帶來的大量的靈感，讓他不斷理解水流，感受水流。

直到參悟了動之水的力量。他才繼續出手。

現實中，用一種全新姿態來全是什么叫狂風驟雨。

“七成了...”

燕居雙眼緊閉，低聲說道：“不夠...”

“什么？”張毅聽的一臉懵逼，都這樣了，怎么還不夠，大圣，你收了神通吧！

是的，還不夠。

化為海浪的燕居，抬頭望著濃重的烏云，大呼道：“還不夠！”

下一刻狂風大作，海浪如山般聳立，烏云砸下重錘般雨滴，閃電在其中狂舞，海燕穿梭其中，長聲鳴叫。

如果說剛才僅僅是小小的風浪。那現在就是毀滅世界的滔天巨浪。

海浪如山般聳立，橫在空中，壓住陽光，投下一片陰影。

在一片滔天巨浪中，在世界都要毀滅的景色中，燕居出手愈發猛烈，仿佛化身巨浪，一掌疊加一掌，不斷拔高力度，打在木人樁上，打的木人裝搖搖欲墜。

這一掌掌不僅僅是打在木人樁上，更是打在張毅的心上！

“這到底是什么妖孽?。　?/p>

他的世界觀在這一瞬間都崩塌了。

從沒見過能一天，啊不，一小時之內，學會水勢的人！

他、他、他，他還是人嗎?。ㄆ埔簦?/p>

終于，燕居的攻勢暫緩，慢慢停了下來，打完這套游身拳，他好像全身都散架了。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一睜眼就被嚇了一跳。

“張毅師兄！你怎么跪在地上？快起來，快起來！地上涼。”

張毅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目光呆滯的看著地板，露出敗犬的表情。

“我爹肯定要打死我...求求你改姓張吧，實在不行，我姓燕也行...”

再次看向燕居時，張毅的眼神忽然一變。

他心想。

‘學就學了！反正是老爺子的徒弟，以后讓老爺子補償我就是?！?/p>

‘既然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不如順水推舟，趕快巴結！’

畢竟這他娘是個絕世天才。

十分鐘學會一套拳、一小時練會水勢的絕世天才，巴結兩句不虧。

誰讓我張毅能屈能伸！

“燕居兄弟、燕居兄弟，哎呀！我這套拳你學了就學了?？蓜e教給其他人啊?！?/p>

燕居點頭道：“當然，張毅師兄，不論如何，你都永遠是我的師兄，我不會忘記你的。”

這句話一下就說道張毅心坎兒里了，他立刻喜笑顏開：“哈哈哈哈，燕師弟客氣了，哎呀，你看看你，還叫張毅師兄！”

“我比你大幾歲，你叫我老毅吧?！?/p>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叫你老毅呢？”畢竟燕居也是成年人，知道花花轎子人抬人，雖然之前張毅對自己有一點成見，但都是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還教了一套家傳拳法，自然嘴上就說幾句好聽的：“我當然得叫你毅哥啊?！?/p>

“哈哈，行，燕弟?！?/p>

“哈哈哈，毅哥?！?/p>

說著說著，兩人相視一眼，隨后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你都叫哥了，那當哥的不能沒有表示?！?/p>

“唉，毅哥你太客氣了。”

“什么客氣！”說完張毅往身上上下摸索，可摸了半天也什么都沒摸出來。

隨后若無其事的咳嗽兩聲：“這個老弟啊，老哥今天來的突然，沒帶東西，下次一定補上！”

“別別，當師弟的應該給師兄禮物才對，您千萬別?！?/p>

兩人又是推搡幾句，最后以張毅強硬的說，下次見了一定要給個超大禮，才算作罷。

燕居笑而不語，心中感慨，這個社會果然還是好人多??！

隨后張毅又說：“師弟，聽說你沒練過武，是吧，那基礎的理論你知道嗎？”

燕居摸了摸下巴：“不太明白?！?/p>

“那我就先跟你講講?！?/p>

“武功分練法和打法。”

“這個區別就在于，一個側重是錘煉身體，順便再教一些發力技巧，就像黑龍入門拳法?！?/p>

“而打法，則更注重實戰殺傷，比如游身拳。注重攻殺敵人。當然打法也是各有不同?！?/p>

“例如游身拳，你應該也能看出來。他雖然叫做拳法，但其實練習時是和短刀相配的，適合巷斗或暗殺?！?/p>

“那我要先練黑龍入門拳法嗎？”燕居問道。

張毅笑了一聲：“不，你要從基本功開始練?！?/p>

“每日扎馬步、開筋骨、耐力跑。把地基打牢固?！?/p>

“畢竟一個人的根基還是自己的身體素質。這一階段就是打熬身體。也就是武道中的煉體境（對應是白色職業強度）”

“當然每天鍛煉的方式和強度。都要按照自己的實際情況來定?！?/p>

燕居聽了之后恍然大悟。

是這個道理，畢竟身體素質是一切的基礎，要不斷精進直到人類極限。

根基是越打越牢，對身體的掌握是永無止境的，必須繼續打牢根基才行。

“身體打熬之后就該打法和練法了嗎？”

“對，到時候根據自己的身體實際情況，選擇適合你的派別，專注那一派別的打法和練法。”

燕居若有所思：“多謝毅哥。”

張毅爽朗一笑：“客氣啦。”

隨后兩人寒暄幾句。

此時燕居往室外一看，已經雨過天晴，烏云散開，太陽投射大地，地上滿是積水。

“雨停了。毅哥，我先走了?！?/p>

張毅以為他有什么事情呢，也就沒攔著：“我送送你。”

張毅有說有笑的把燕居送出了門。

燕居一個人走在路上。

已經走出黑龍武館很遠了，平靜的走在路上，他向前看去，微微瞇眼。

現在到了夕陽時分，太陽快落山了，紅霞似火，照的世界火紅。

昏黃的陽光投射在地上，積水反光閃過粼粼波光，空氣中滿是雨后的清新。

路旁的樹葉低著頭，腳下的花兒昂著臉。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這雨后的世界，竟然如此清晰，如此美麗。

所有的灰塵都被洗滌一清，空氣中仿佛飄著香味兒。

他望著面前平平無奇的街道，腳下波光粼粼的積水，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剛勾起嘴角，馬上深吸一口氣，憋住了笑意。

前方還有希望和未來，那他偷笑幾聲沒關系吧？

在馬路上，燕居半抿著嘴，偷偷竊笑起來。

心情大好，眉眼彎彎，竊笑自然而然憋不住，于是他也不躲躲藏藏的笑了。

他嘴巴大張，哈哈大笑起來，那模樣，笑的像個孩子。

......

燕居已經走很遠了，但張毅還是伸著頭，戀戀不舍的看著。

看的前臺小妹都笑出聲了：“毅哥，還看呢，從來都沒見你這么上心過，誰啊，誰家領導的孩子嗎?！?/p>

張毅回過頭一瞪眼睛，嚇唬道：“瞎說什么！我是為五斗米折腰的人嗎？我是舍不得我弟弟！跟老爺子沒關系！”

“毅哥，您怎么不打自招了呀，原來的老爺子的孫子啊?！?/p>

“哎哎！瞎說什么呢，是老爺子的關門弟子，這孩子。”他興奮極了。

“絕世天才！說不定就是下個館主嘍。”

前臺小妹捂著嘴驚到：“真的！”

“不跟你多說了?！睆堃憧粗鴮Ψ匠泽@的表情偷著樂：“我給老爺子打個電話，報報喜，夸夸老人家眼光好！”

隨后拿出手機，打通老爺子電話。

“喂？什么事啊，小張?！彪娫捘穷^傳來老爺子的聲音。

“哎呀！恭喜恭喜啊，老爺子！”

“？”老爺子滿頭問號。

“老爺子，您弟子真的太強了！絕世天才！您知道嗎，我正練入門拳呢，看見您弟子在跟著我練?！?/p>

“我當時就看出來了，這孩子不是一般人，十分鐘就學會了入門拳！”

“然后我說，孩子，你天賦這么好，那我這家傳游身拳，就教給你了！然后打了一套游身拳，再手把手教導?！?/p>

“您猜怎么著！人一個小時就學會了！還自學成才，會了水勢，我的天吶！”

“真不愧是您弟子，真的太強了?！?/p>

“喂？老爺子？您怎么不說話啊？”

電話那頭的老爺子，有點信息量爆炸，沒搞懂什么東西。

“不是，誰？”

“啊...您弟子啊?！睆堃阈南?，難道我說錯話了？

“哪個弟子？”

“??？”張毅慌了：“就是哪個您下午領進來的那個??！”

“什么弟子，我十年都沒收弟子了！不認識，那就是一個沒帶傘的小伙子，渾身淋濕透了，我叫人來武館里躲雨的！”

“??？！”張毅大驚，那也就是說，他被外人白嫖了？！

“那...那怎么辦啊？”

老爺子臉都憋紅了：“你等等，你說的都屬實？十分鐘學拳，一小時學勢？”

“句句屬實！一個字都不敢造假！”

老爺子的聲音都在顫抖，整張臉都憋的通紅，用盡全身的力氣吼道:“那你還等什么，追??！”

也就張毅不在他身邊，如果在他身邊還能問出來這種弱智問題，他能一掌給張毅腿打折嘍！

“啊，哦哦哦，好！我馬上就追！”

隨后掛了電話，風風火火跑出，大喊：“燕居！燕居！你給我回來！”

那聲音整條街都聽得到。

街坊鄰居都納悶呢，什么仇怨啊，這么高調，難不成是被白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