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無頭無尾的突兀詩，別人不明白，顧純風一聽就懂了，內心驚懼不已。
這道題本是當年在儒門草堂求學時當代大儒顏夫子出的，當時門下數百弟子們無一能解。
想了三天三夜，顧純風解開了這道題，被夫子冠以天才之名，得以被傳授天演數術之法。
雖為相府門客，也受相國重用，但他認為這兩次事件都不該出現，心里倒是很佩服燕公子的為人與文才；這是個胸有浩然氣的儒門之種，能成為儒門第三圣也未可知。
相國有令、不得不從，不想難為燕公子也只能硬著頭皮進屋，就出了這道算題。
就算是儒家才俊們想要解這題，沒個十天半月也解不出來，燕公子也必然束手無策。
萬沒想到穆公子竟不加任何思考張嘴就答，還念出一首算法詩來。
只稍加思索，顧純風就理解了含義。
這竟是此類題目的通用解法，顏夫子也不曾總結出的其中規律，竟在燕公子口中如此隨意的說出。
顧純風大驚之余不僅問道，“恕純風冒昧，公子師從何人？”
“無師。”陳穆笑道。
“此詩何人所做？”顧純風再問。
“不才正是本公子。”
陳穆本想說是程大位，轉念一想我說了你也不知道，再說抄都抄了，還在乎什么版權問題，所以大大方方剽竊了。
就是我寫的，咋地，你咬我？
“公子從前演算過此題？”顧純風繼續問。
“沒有。”
陳穆瞪眼撒謊，“初次聽聞。”
“初、初聽聞就……”顧純風徹底驚呆了。
當年自己可是做了三天三夜，穆公子初次聽聞前后不到幾吸的時間就給出了通用解法？
“這等小題也不過是一串糖葫蘆加一串糖葫蘆，等于幾串糖葫蘆而已。”陳穆微微搖頭，“還用費什么腦子嗎？”
他說不用費腦子，但周圍的人早已聽呆了，魏意平更是目瞪口呆。
顧純風是什么人？
“我得純風，可得天下！”
這話可是父相親口說的，可見此人才華到了什么程度。
天演數術是顧純風獨門絕技，在陳穆面前竟然不堪一擊。
魏意平的想法跟廉虎等人一模一樣，‘這穆公子是妖孽嗎，怎么連天演數術都考不住他！’
南櫻公主噗地一笑，低頭品茶。
王兄是對的。
穆公子確實有安邦定國之才。
此人不但文采可以入道，就連對常人難于登天的數術也如此精通，偏偏生還這般好看。
除了頑劣了些、市儈了些、無禮了些、武道差了些，堪稱完美。
燕失穆公子是大不幸，秦得穆公子是大幸，今日之事她心中已有了決斷。
那邊。
“公子天資絕倫竟至如此，純風嘆服。”
顧純風抱拳，以敬師禮一躬到地，“有一卜爻天演之算已困擾純風多年，今日幸遇公子，求公子解惑；潛龍勿用是為紫薇星數之……”
“停！”
陳穆立刻抬手叫停了顧純風，“純風先生，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已出過題了，是不是該輪到本公子出題了？”
“呃……”顧純風無奈點頭，“公子所言極是，純風莽撞了。”
意外遇到天才數術強者，他太興奮導致忘記了這里不是儒門草堂也不是道家白黑觀，而是替相府出頭的現場。
陳穆輕咳一聲，撩袍站起。
‘嚇死爹了，還好這人聽話，差點露餡。’
顧純風出的第二題只聽了個開頭就知道，保證不會，這要是讓他完整念完題目，這面子就啪嘰掉地上了。
所以才立刻找了個合適借口叫停。
起身走了兩步，陳穆才發現給顧純風出題難度不小。
題倒是能出，但起碼不能蹦出XYZ來。
還要有難度，不然此人精通算數，要是讓他解出來，后面那道“紫薇星數”就撲上來了。
那可不行，必須一題難住他，讓他問不出下一道題來。
‘尼瑪，不定積分、三角函數用文言文怎么說，不會啊！’
出什么題好呢？
陳穆背手走來走去，忽然眼睛一亮，朗聲道：“1、2、3、4，以此類推之數其名為整數，其中2、3、5、7、11諸數，因除1及自身之外不可分，即為素數；今有問曰：凡大于5之整數，皆可為三素數之和，何以故？”
“嘶……！”
顧純風倒吸一口涼氣，深深皺眉，陷入沉思。
魏意平等人不敢打擾，期盼中帶著乞求的目光落在顧純風的臉上，心里怒吼著：純風先生，這題好簡單，你可一定要答上來啊！
陳穆落座，悠然自得的磕毛嗑。
‘焯，你要能把哥德巴赫猜想證出來，哥就把毛嗑皮都吃嘍！’
……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顧純風雙目緊閉，雙手掐著指決，額頭隱現汗珠。
一刻過去了。
顧純風面前出現八片龜甲，隨著他指決掐動翻飛不止。
半個時辰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顧純風頭頂升騰起絲絲縷縷的白氣，雙手掐算，運指如飛。
陳穆如廁回來，斜歪在桌案上，打了個哈欠，注意到主位上的魏意平已經不見了。
此時的相國之子正在隱秘耳房中焦急地踱著步子，旁邊站著四位相府清客。
穆公子一題難住了顧純風，也難住了偌大相府。
如今相府內上千門客都在噼里啪啦地打著算盤，試圖幫著顧純風算出這道看似簡單、實則難于上天的題目。
內府中也傳出相國大人的懸賞，“可解此題者，賜千金、封五大夫、任諫議郎，位列朝堂。”
千金，萬兩銀子，哪怕在這龍雀城內也算是中富之家了。
五大夫，第九級爵位，一步跨過平民與士，進入大夫之列。
諫議郎，郎中令的屬官，有諫議參贊國事之職責，更進一步即可位列九卿了。
對于門客來說，這是難得一步登天的好機會，人人都紅了眼。
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解題的消息傳來。
按理說這第二局已經輸了。
顧純風出題，穆公子張嘴就答；穆公子出題，一個時辰了顧純風也沒答上。
勝負早已清晰明了。
好在那可惡的穆公子也不說話，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任由顧純風算下去，不抓住機會挽回一點顏面，實在說不過去。
“攤娘的，養你們有何用！”
魏意平越想越氣，手指懟著一個門客的腦袋，“一道題都算不出來，你們都是豬腦子嗎！”
那門客低頭不敢說話，心說：我們是豬腦子？你行你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