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了聽墻根，發現這是德貴妃的宮中太監，和監衛統領。
“神仙打架啊，又跑我這來了？”
宋牧暗暗叫苦，有一些不能在很多人眼前展露的事情，于是他這就總成了圣地。
總是跑這些偏僻位置搞見不得人的事。
還都是那種密謀，這種談判，又沒人拉皮條拉到他這里。
眼看著回不到院子里，宋牧尋了個位置隱藏起來。
前面，德貴妃看著靜安宮內隱約的火光和喧鬧，高聲道：“書統領，你這是沒把本貴妃放在眼里啊，勘探好后，不找我商量商量就直接開了？”
書統領笑了笑：“娘娘這話言重了，都是老規矩，再說之前也都談好了，沒必要商量吧。”
德貴妃輕哼一聲：“什么叫規矩，在這宮里頭，除了皇上，我就是規矩！”
書統領沉默一會：“好大的口氣。”
“你把皇后娘娘置于何地。”
很明顯，這位書統領是皇后一黨的人，談及此處，氣勢直接明朗起來。
德貴妃不經意的轉了轉手里羊脂白玉制的鐲子，就那么低著頭看鐲子，面前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只雍容緩慢道：“何必多說，書統領給我一個交代便是。”
書統領眼睛猛地一縮，那鐲子用的羊脂玉料是極品，僅次于做玉璽的和氏璧以及做某些極大意義象征品的藍田玉。
意思也很明顯。
連皇后都未曾得到過。
“容我想想。”
話音未落，德貴妃旁邊的太監總管爆發氣息，立馬道：“書統領，何必想，既然娘娘發話了，把這互市關了便是。”
書統領搖搖頭：“這互市關系太大，如今一開，便關不得。”
德貴妃緩緩道：“今晚陛下要留宿我宮，沒時間多說，我只看你們如果沒反應，我會去皇后宮里看看有沒有說法的。”
書統領沉默下來。
他旁邊的隊長湊上去道：“統領，這件事是我做主的。”
書統領狠狠瞪了他一眼：“閉嘴！”
但這隊長卻是不聞不問般，繼續道：“德貴妃也知道，她手底下小太監也知道，而德貴妃這人只是為了彰顯她的權勢，所以，”
書統領低吼：“閉嘴！”
隊長眼神懇切，猛地單膝跪下：“統領，殺了我，算是全了她的面子，監衛也不是善茬，她屆時不會再敢步步緊逼的。”
隊長身后的監衛們眼神一震，不知所措。
半晌，他們上前幾步，卻被這位隊長低聲呵斥退下。
書統領狠狠給了他一腳，把單膝跪地的他一腳踹倒，隨后揚長而去。
“這件事，于情于理，我監衛沒錯，就算是鬧到陛下那里，我也有話講，當初宮闈大亂之時，我也是有護駕之功的！”
監衛統領，護駕之功，怎么說應該也不可能抵不上一個妃子的幾句枕邊風吧？
藏著的宋牧剛剛還為互市開啟而心喜，現在看見幕后的人為了開互市，頂著這么大壓力。
更沒想到開個互市，這一根攪屎棍就這么難纏。
不過他也想不通，既然后果這么難處理，為什么要早著這么一天去開互市。
與他疑惑相同的，自然還有人。
一個小監衛問道：“隊長，為何我們非要緊著這一天開互市啊？”
監衛隊長看似被踹到慘，實際上沒受傷，嘆了口氣，他緩緩道：“你們不知道，咱們統領，皇后娘娘，都清楚這位德妃的難纏。”
“要是去稟報，德妃也不知道哪來的傲慢性子，同意至少得讓人等她好幾天，之前一個多月就是這么被拖下來的，明明兩三天可以搞定的事。”
“現在又來這么一茬，不知道要拖多久，后宮之中連個能安穩交易的地方都沒有了，連聚集地都沒了，太監們大伙都心急，皇后娘娘一拍板，只能干脆先定下來。”
說到這里，就已經算盡數說完了，后面的都看的明白，德妃的小性子起來，誰都壓不住。
監衛隊長站起身，緩緩離開：“看咱們這位德妃，要怎么樣個交代吧。”
“統領好歹有過護駕之功，應該不會有事的。”
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只剩下一個接一個離開的腳步聲。
細細聽才能聽見一句句低聲淺吟：“應該不會有事的。”
這慘白月光下，幾人離去身影中凄涼落寞的感覺，讓宋牧采購完所需品，還碰上一批老朋友嘮嗑的好心情一下沒了，莫名就有些憋悶煩躁。
回到地下，他把東西都放好，然后坐在院子里，月光灑落，院外寧靜。
就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深夜，互市中的喧鬧漸漸散去。
一個一個小太監笑容滿面的離開，攤主們賺到銀子，下一頓或許可以不再吃稀粥。
該買東西的都買上了所需品，或增強實力不受欺負，或得到心儀的寶貝，欣喜不已。
更或者有的人啥東西不揣，好像就是過來見老朋友嘮嗑的，離開時都神色舒暢。
就連那個拉皮條的今天都紅光滿面，估計業績不錯，或許忽悠到了好幾個新來的太監。
宋牧仿佛從中看見了以前那個小安子的身影，躲著四周，不敢碰著別人。
可揣著一瓶丹藥，神色微喜，似乎覺得實力增強后終于可以不受擺布了。
他輕嘆一口氣，互市一開，以前宮里那種壓抑的氣氛都散去不少。
作為一個局外人，他忽然明白這東西存在的另一種意義了。
時至深夜，宋牧在院子里看著等到所有人散去，跑去坤寧宮把那樁機緣取來。
由于他只知道是在一處偏僻廂房的地下，一晚上都沒能找到，只能找半晚上，另半晚上用來復原。
直到第二夜，他又逛了逛互市，沒找到頂級白玉，不過找到了丹藥攤主，便跟這位老朋友難得嘮嗑幾句，買了一瓶鑄氣丹，三百兩，屬實不便宜。
出互市時，他正好看見那個拉皮條的正帶著一個紅光滿面的小太監和羞紅的宮女進了某處偏僻院子。
可惜，這次不是他的院子。
這次深夜，他又去到坤寧宮，總算是在一處偏僻廂房中發現一個空了的地板，一撬開，果然找了出來，迅速奔回自己院里。
這樁機緣他還沒來得及查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翻開上次模擬尋找機緣時。
戰亂結束后，互市應該是有羊脂白玉的，屬于第二樁機緣。
可如今血紙人尋到了，羊脂白玉他卻尋不到，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