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過重的魔氣，催生愚昧。燼淵之下誕生出了許許多多生于瘴氣、長于魔氣的魔物，它們沒有形體，沒有情感，自然也就不會害怕，所以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吞噬我，又或者說……‘他’。”

衍塵說話間抬眸，發現所有人都在認真聽，他也就繼續了。

“我呢，一直在與這些魔物抵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你們可能不知道，燼淵之中日夜都是一片光景，時間的流逝幾乎感受不到。我忽然感到厭倦了，我開始放棄與他們爭奪這個身體，以及我的力量了。”

“但我沒有想到，他們以惡念為食，吞噬了衍塵的惡念之后，‘我’也就誕生了。”

“……”

長久的寂靜之中，有人訥訥出聲：“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衍塵？”

又有人斟酌著他說的話：“你的意思是，你是衍塵的善念？你說的‘他’是衍塵的惡念？”

“所以……也就是說，你是善良的衍塵？”

衍塵默認一般地點頭。

檸熙在心里問系統：“你覺得他說的可信度是多少？”

系統已然被說服了：“沒想到還有這回事，原著都沒有提到誒！”

檸熙：“……”她覺得這事兒可信度為零。

衍塵臉上還帶著那抹淺笑，目光卻平靜無波地看著蹭蹭增長的進度，沒一會兒，就從20.9%爬到了84.7%，隨后在±2%的范圍內上下浮動。

與他的預估值相差不大。

真是一群單純的修仙者，怕不是把腦子給修壞了，這也能信。

或許故事是簡單的故事，但衍塵敘述時的語氣十分平靜，平靜到真摯，真摯到真實，再加上他作為燕黎時打下的人脈基礎，自然是讓幾乎所有人都信服了他說的話。

就連玉霖仙尊，心中也信了八成。

桃念則是完全相信了下來：“所以你當初，是真的想要救昭嫵仙子對不對？”

昭嫵也是愣了一下，隨后看向衍塵，像是也想得到答案似的。

衍塵輕輕牽起唇，那模樣顯然是默認了。

當初？當初他還沒來呢。他是在衍塵沖破封印回魔界途中來的。

當初他要是真來了，保不齊現在還得在封印底下生草。

桃念眼里瞬間泛起了淚花：“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很好，衍塵的進度又穩穩地增加了1%，他看向桃念的目光更加溫和了。

“衍塵的故事也聽完了吧？”檸熙慢悠悠地出聲，很是成功地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了過來。

她不像燕黎那樣得人心，所以大多數人看她的目光充滿了警惕與防備。

少數人還眼含希望地看著她，盼著她也有什么苦衷——譬如桃念。

“恩人，你、你也是有原因的對不對？”

“想什么呢？”檸熙如同聽到笑話一樣嗤了一聲，“別太天真了，我可不像他，隨口就是一個破理由。”

隨口破理由的衍塵淡淡看向她，微微嘆了口氣，憂愁染上眉梢：“潮傾，你本靈獸，何必跟著我在魔界手染血腥。”

雖然知道檸熙根本不會聽勸，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檸熙看了衍塵兩眼，為自己接下來的任務找了個無可厚非的理由：“你不過是承襲了尊上的皮囊，你算什么東西？也配跟我說話？”

衍塵：“……”所以果然是因愛生恨嗎？

檸熙這副模樣很明顯是與他們為敵，周圍所有人都進入防備狀態。

魅魔眼帶復雜地看著衍塵：“尊上，你是要與這些正道走狗一道嗎？我魔界萬萬魔兵你就不管了嗎？”

“殺戮無法解決問題。”衍塵輕輕嘆口氣，很是溫和地看著魅魔。

魅魔沉默片刻，忽然冷笑：“潮傾說的不錯，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尊上了。”

她像是氣急，直接朝衍塵攻了過去，滿身魔氣殺意逼人。

衍塵輕松地側身截斷她的攻擊，反手就將她擊飛了。

下一刻檸熙也提劍刺向他，衍塵這下便無法那么輕松地獲勝了。

他們在空中打了十幾個回合，氣息滌蕩降蕪城，看得仙魔兩眾人嘆為觀止。

檸熙估摸著打得差不多了，賣了個破綻順勢被打回仙門那一邊。

桃念心有躊躇地看著檸熙，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卻在下一刻與檸熙對視上。

檸熙迅速擒住了她，速度快得周邊人幾乎沒有感覺。

“念兒！”

“桃念！”

“師姐！”

……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響起，檸熙面上沒多大表情，抓著桃念的力道很大。

在此刻，她還不忘諷一下桃念。

“現在知道了吧，你究竟有多么愚蠢。”

桃念沒有感到害怕，眼淚卻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可我一直覺得，恩人你是個好人。”

“哦。”檸熙冷漠地應了一聲，“那么現在呢，我還是好人嗎？”

“我一直信任著你……”桃念似乎是無法接受一樣，繼續呢喃。

“你的信任于我而言不過塵土。”檸熙毫不留情。

“恩人，你從未做過傷人之事……”桃念到現在還不愿相信，大抵是因為檸熙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兼之檸熙一直以來本色出演，毫無偽裝，她不相信檸熙會想要修真界生靈涂炭。

“難怪你一直待在尚學堂結不了業，你怕是不知道千年前我殺了多少你的同門。”檸熙再一次打破桃念的幻想，隨后還很好心情地問她，“現在呢，有信任了嗎？”

桃念緊緊地抿住了唇，被打擊得很深。

玉霖仙尊此刻沖到檸熙身前不遠處：“潮傾！你敢動念兒一根手指試試？”

“你是靠什么來威脅我的？”檸熙無語地看了一眼他。

“我動她怎么了？我就是要跟她同歸于盡，你又能奈我何？”說話間，檸熙目光看向衍塵。

叨叨了這么久，他怎么完全沒有救桃念的意思？

“你敢！”玉霖仙尊目眥欲裂，手中竹筠劍發出陣陣劍鳴，身上氣勢一高再高，竟然隱隱有了突破的趨向。

天空中雷云集結，偶爾一道雷霆閃過，照亮昏暗大地。

“有什么不敢的。”檸熙收了收手中劍，劍刃離桃念的脖子幾乎零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