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發現對趙蓁打擊太大了,她小手死死抓住枕頭穗,回想往日的一幕幕。
從前不覺如何的,如今看來竟和玉兒說的一般處處透著算計。
趙蓁瞬間蔫巴起來,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氣憤。
一番真心喂了狗的感覺實在不好。
就在這時,一陣喧雜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幾個宮人的簇擁下,一襲白衣,行色匆匆的俊秀男子急步進來。
守宮門的太監高聲唱道:“睿王殿下到!”
正憋悶的趙蓁聽見報聲面色一喜,狹長鳳眸染上柔色期待的看向殿門口。
下一瞬,長身玉立的男子沖了進來。
他五官俊秀、形容狼狽,看見趙蓁眼圈就先是一紅。
“蓁兒!”
一襲白衣的盧錫安恍如謫仙下凡。
他幾步上前拉住趙蓁的小手緊緊捧住,一臉心碎癡癡望向她。
“幸而你沒事,你若出了事我也只能跟著你去了。”
疏朗聲音如其人一樣樣溫潤如玉,讓人聞之可親。
趙蓁臉上一紅,瞧了玉兒一眼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回手,美眸流轉橫了盧錫安一眼。
“阿安胡說些什么。”
瞧見他,趙蓁心里因為趙柔生的憤懣無措蕩然無存,只余甜滋滋的溫暖。
她抬眸看著盧錫安,狹長鳳眸里的歡喜像天上的的星辰一般璀璨閃爍。
兩年前宮變前,趙蓁是這天底下最幸福的少女。
她吃喝無憂、任意灑脫。
父親是皇帝,母親是皇后,親哥哥更是地位穩固的太子,她的幸福幾乎可以一眼望到頭。
可那場宮變斬斷了她所有的幸福和希望。
親眼看著父兄死在眼前時她崩潰了,尖叫著暈厥過去前,沾著血的刀向她捅了過來。
再醒來后瞧見的便是一臉憔悴、身上還帶著傷的盧錫安。
他替她擋了刀,護住了她。
從那之后,無論多彷徨無助,只要看見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她就無比的心安。
她繼位后沒幾個月便和他定下婚約,只待攝政王挑個好時候安排兩人成婚。
趙蓁放輕聲音,盯著他緩緩問道:“不管發生什么,阿安都會護著我的對嗎?”
盧錫安桃花眸盛滿了柔情:“自然。”
朱唇翹起,趙蓁臉頰上一對梨渦若隱若現:“我也會為了阿安護住我自己的?!?/p>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忽然在她腦中炸開,空洞的疏朗男聲熟悉卻又極其的陌生。
【對,你可得為了我好好護住你的性命,等我娶了你奪了你手中皇權再死不遲,沒有你,誰能制衡攝政王蕭祁那個瘋子。】
這是趙蓁聽過無數次的聲音,多少個驚醒的午夜,她靠的就是他殿外安撫的聲音再次入睡的。
心頭狠狠一跳,趙蓁渾身血液倒流,手腳發涼的僵直了身子。
那道空洞疏朗的聲音卻沒有停止,接著道。
【動用了死士安排一場刺殺好來場英雄救美的戲碼,偏偏天降旱雷險些劈死你這個傻子,本王一番心血差點就付之東流了,真是好險,好險?!?/p>
如一道悶雷炸開了腦袋,趙蓁緩緩抬眸看向盧錫安。
只見他俊秀五官未變,仍舊如同謫仙一般不染纖塵,微微發紅的眼圈更添了一絲零星的疼惜心碎。
他波光瀲滟的桃花眸正微微閃爍著,顯是在思索什么。
趙蓁腦袋嗡鳴作響,胸膛起伏的別過臉。
她伸手撫住發漲的胸口。
所以刺客是他安排的,他要娶自己也是為了之后方便奪位。
若之前發現趙柔的表里不一是憤懣,此刻發現盧錫安表里不一便是信念倒塌,一直支撐她的柱子攔腰折斷。
“蓁兒,你臉色怎這么不好?”
盧錫安一臉關心,桃花眼波光瀲滟睇著趙蓁,仿佛眼中沒有天地,只她一人。
趙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疼意味深長看過去,“朕乏了,睿王先退下吧。”
盧錫安一愣,連玉兒都驚訝的抬起頭來。
睿王?
趙蓁竟叫盧錫安睿王?
而且她從不在他面前自稱朕的。
“蓁兒。”
莫名心慌的盧錫安伸手想抓住趙蓁。
趙蓁避開他的手,鳳眸一凝冷斥:“還不退下!”
威嚴氣勢撲面而來,盧錫安手猛顫一下縮了回去。
他一臉不可置信看著近在咫尺的趙蓁,心里更慌了。
方才一瞬,他竟在她身上依稀看到了一絲攝政王蕭祁的影子,也恍惚覺察出兩人之間距離一瞬間便拉遠了。
究竟怎么回事?
盧錫安強自壓下驚慌,一寸寸回想自己進殿后發生的一切。
可他實在想不出自己哪里說錯做錯了,分明前一刻一切如常的。
扯開嘴角溫潤一笑,盧錫安不死心的試探道:“蓁兒是不是身體有哪里不適,我實在不放心,明日一早便來看你可好?”
揣著一肚子心事的趙蓁擺擺手,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心狠狠墜入谷底,盧錫安躬身藏住瞬間猙獰起來的五官,直到出了寢殿才緩緩直起身子。
他回頭看一眼“芷兮宮”牌匾,眸中劃過一絲陰厲。
看來一切要從長計議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玉兒楞楞的看著自家主子發火將盧錫安趕了出去,眨眨眼以為自己在做夢。
“陛下,您怎么忽然對睿王發火了?”
趙蓁許久未動,只是怔怔想著以往自己和盧錫安相處時情形,越想心底越是一陣陣的發涼。
她一心心悅他,他卻時時刻刻想要她命,還能藏的分毫不漏做出癡情深情的模樣。
“玉兒,你覺著睿王如何。”
“睿王殿下心里眼里只有您,對您的感情別說是上京了,便是整個大鹿國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提起睿王,玉兒滿口贊嘆:“去年冬天陛下忽然想吃鮮魚膾,寒冬臘月的睿王親下湖為您捕魚,巴巴兒的送了來給您吃,他對您的心日月可鑒?!?/p>
是啊。
趙蓁鳳眸冷寒一閃而過。
他做的天衣無縫,騙過了她,騙過了她身邊的人,更騙過了這天下人。
就算她說那些刺客是他安排的,別人恐怕也覺得她是癔癥了吧,更何況她不過一個傀儡皇帝,睿王手里卻是有實兵權的。
她能拿他如何?
“我餓了,你去給我拿些點心吃。”
趙蓁厭厭的躺在迎枕上有氣無力,玉兒忙聽命出去。
心底微涼的趙蓁覺著身邊都是死胡同,她簡直是孤身一人身處龍潭虎穴。
殿外忽然傳來小太監夾雜畏懼的聲音:“攝政王蕭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