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初陽飄然地灑入客廳,將所有陳設都蒙上了一層薄金色的霧紗。
“陸嶼~陸嶼~醒醒~”
低回輕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如涓流般侵入陸嶼的腦海,將他從夢境拉回現實。
蘇幼晚蹲在沙發旁,小手固執地搖晃著他的手臂。
“幾點了......”陸嶼迷迷糊糊地以手遮蔽,阻隔著陽光入眼。
他只記得自己昨晚徹夜未眠,直到窗外天色放光,才無可阻擋地陷入昏睡。
“已經中午十二點了,雖然不是不可以睡懶覺,但也不可以起得太晚哦。”
蘇幼晚的手臂還在晃動著,被打攪的難受感覺,使陸嶼下意識地想要翻身擺脫。
然而,他還躺在沙發上,所以僅僅翻過半個身位,整個人就直接掉了下去!
蹲在旁邊的蘇幼晚忙舉起胳膊接住,卻無奈自己的力氣實在太小,根本接不住。
就這樣,陸嶼掉在了地板上,而蘇幼晚,則摔在了他的身上。
陸嶼瞬間清醒了過來,一個激靈立身坐起,接著......就把蘇幼晚攏進了懷里。
女孩所獨有的,讓人迷醉的體香,以及淡淡的香水味,還有薰衣草洗衣粉的味道,等等,盡皆混雜著沖入鼻腔。
“抱歉,抱歉......”陸嶼手忙腳亂地松開她。
“沒事,沒事......”蘇幼晚邊捋著頭發,邊手撐著地,慌忙站起。
陸嶼掙扎著爬回沙發,局促著重新坐正。
“昨天睡得很晚嗎?”蘇幼晚背手站著,彎著腰,如沐春風地笑道。
“有點失眠。”陸嶼經過這一摔,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昨晚的一切此刻重新浮現,仿若夢境般,是那么的不真實。
“那應該餓了吧?我看到冰箱里沒有可用的食材,所以就點了兩份外賣。”蘇幼晚說道。
“哦,謝謝。”陸嶼木訥地點頭。
“你可是我的專屬經紀人,以后不許再說‘謝謝’。”蘇幼晚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故意復述陸嶼曾說過的話。
陸嶼欣慰地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電話。
“那我下去拿外賣啦。”
“嗯。”
陸嶼看著蘇幼晚走出家門,而后迅速拿出手機,打開掌上銀行的app。
一千萬還靜靜地躺在余額上,所以昨晚的那通電話,并不是夢......
“賭約。”陸嶼低語重復著這兩個字。
對方沒有要求他做出任何保證,僅僅只是電話里的口頭約定,就這么輕易地把一千萬拱手送之。
他突然有了一種奇詭的錯覺,仿佛自己是在與一個“魔鬼”作賭。
只有魔鬼才會隨意地許諾,因為它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奪走賭徒所珍視的一切。
然而,這個世界上并沒有邪惡的魔鬼,也沒有善良的天使,唯有為利益所驅動的群氓。
那個江助理的老板,肯定有著某種企圖與目的,只不過陸嶼現在還無法看透分毫。
他暫時所能猜想到的理由,是這位老板與程天河之間,或許存在著某種深層次的矛盾糾葛,從而讓對方在這個特殊的時間點,選擇對他們進行資助。
在商業競爭中,互相挖對方的墻腳,以至于上演離間的戲碼,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雖然,這樣的解釋,依舊十分牽強。
但是這次,陸嶼卻想要騙一騙自己,因為有一個女孩,還很需要這筆錢。
防盜門打開的吱呀聲響起,是蘇幼晚回來了,手里還拎著兩份外賣。
“快來快來!開飯咯!”她把外賣放在飯桌上,朝著陸嶼擺手招呼。
陸嶼走過去,坐在桌邊,聞著熟悉而馥郁的香氣:“這是黃燜雞米飯?”
“是啊!我看到附近的店里,就這家的評分最高!”
蘇幼晚把包裝袋粗暴地撕開,取出里面的塑料飯盒,嘴里滔滔不絕地說著,
“我定了一份大的,還有一份小的,你們男生吃得多嘛,所以大份的就給你啦。”
“我還要管理身材,不能吃肉,所以我的那份肉也就給你啦,這樣你應該是可以吃飽的。”
“我還訂了一些蔬菜、肉、掛面,晚些時候我下面給你吃,就當作是感謝你啦。”
“還有啊,以后......我們就不要再聯系了吧。”
蘇幼晚依舊興致勃勃地說著話,音量卻越來越小。
陸嶼蹙起眉毛:“為什么以后不再聯系?”
“沒什么,不想了而已......”
蘇幼晚抿著嘴,小聲嘀咕著,用筷子把一塊一塊雞肉夾到陸嶼的飯盒里。
陸嶼還想要再問些什么,卻看到她的臉上強裝起來的難看笑容,還有似是昨晚留下的淚痕,忽地有所領悟。
她是怕這件事情,再連累到我麼?
真是個傻姑娘啊。
不知怎得,此情此景,使得陸嶼突然想起前世在地球上,曾經一個很喜歡的女演員。
那個女演員也是不甘屈服于潛規則的操縱,毅然遠走異國,潛心修習。
最終,她憑借十幾年如一日的努力,得見花開漫野,成為了耀眼的天頂星。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有的人沒有走進考場,卻可以取得頭名,有的人寒窗苦讀十幾載,卻依舊不被社會所承認。
努力固然是重要且不可或缺的,但只有窺得規則的法門,才有可能找到那條正確的獨木橋。
陸嶼也曾是萬千口誅筆伐,鞭撻“資本”的群演之一,但在后來,他已然明白,能夠打敗資本的,只有更加龐大的資本。
而當你打敗了所痛恨的一切,才有資格,去改寫你所不認同的一切。
更何況,陸嶼對于在一年內賺夠一千萬這件事,倒是還挺有信心的。
畢竟他寫下的每一首歌,都已然經歷了歲月的洗禮與沉淀,也通過了無數人的檢驗與認可。
再加上這個努力的女孩,陸嶼相信,好的結果,并不是遙不可及的。
他現在有了一千萬的啟動資金,完全有信心獨自捧起這顆還在升起的初星,成為夜空中最亮的天頂星。
而至于所謂的利息,那件需要他去做的事。
都先滾一邊去!
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說!
及至此,陸嶼突然在思考,他為什么完全沒來由地選擇幫助蘇幼晚?
他們的相識并沒有多久,而在這件事中,他也可以輕易地做到全身而退,繼續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猝爾間,他想到了也許算是正解的緣由。
大概......是因為可憐吧。
畢竟,前世的他,今世的她,都只是行走在俗世間,孑然一身的可憐人而已。
......
“晚晚。”陸嶼開口道。
“嗯哼?”蘇幼晚忙嚼完嘴里的土豆泥,抬起頭看著他。
“其實,我有個辦法,應該可以幫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