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睡了？

我們？該睡了？

蘇幼晚把眼睛睜得滾圓，不可思議地看向陸嶼，而后者卻正在若無其事地放下手機。

他這是承認了？可我們明明什么關系都沒有啊！

他是故意這么說的嗎？還是我想多了？

完了完了，蘇幼然那個小腦袋，肯定要徹底地胡亂聯想起來了！

陸嶼聲色不動地站起，滿臉都是“人畜無害”的表情，此刻整個客廳寂靜如同墳墓，只有衣服的摩擦聲還在悉索作響。

“我要去錄個Demo，很快，盡量不打擾到你的休息。”

蘇幼晚依舊啞口無言，木訥地點頭，心里卻如同馬兒過江，激起水花飄舞。

難道你不應該先解釋一下，什么叫“我們該睡了嗎”？

這會讓人誤解的啊！

陸嶼俯視著蘇幼晚“呆萌”的神情，心道自己這句含糊不清的話，果然讓這個妮子徹底陷入了迷蒙。

女孩的害羞模樣，果真是上天所賜予的美好財富。

“不困嗎？我們確實該睡了。”陸嶼故意重復了一遍。

我們確實該“分開”睡了，以及我們確實該“一起”睡了，這可是有本質區別的。

本來退卻的緋紅，此刻重新攀上臉頰，蘇幼晚就像是上了發條的小木偶，機械地點著頭。

“是......是該睡了。”

......

清晨，初陽照常升起。

江畔大廈，二十三層。

陸嶼走在空蕩的走廊里，通過墻壁的反光白瓷磚，看到自己所穿的米杏色休閑襯衫，與糖白色的休閑西褲。

他走到廢紙樂隊的工作室門前，輕輕扣響，稍等片刻，門被打開。

“你來了。”趙秋月站在門內，笑得嫣然。

陸嶼這才發現，趙秋月笑的時候，會有兩顆酒窩淺淺地陷入臉頰里。

走進工作室，除了上次見過面的喬宇，還多了另外的兩個人。

喬宇跑過來，攬住陸嶼的肩膀，看起來比親兄弟還要親：“陸兄，來！正好今天人都齊了，給你介紹一下其他成員！”

他指著坐在角落處的青年：“他是許星文，我們樂隊的鼓手！”

陸嶼看過去，打量著他，對方穿著美團外賣員的工作服，皮膚黝黑，顯然是長時間在戶外工作的緣故，光看面容，就是那種經歷了社會滄桑的男人。

許星文正仔細地擰好發條狀的調音器，拿著鼓棒在螺栓附近敲打，調節著鼓皮的松緊。

聽到有人進來，他抬起頭，朝著陸嶼揮了揮手，笑的時候露出了兩排白瓷牙。

“他是徐仁，樂隊的吉他手！”喬宇指向另外一邊，正坐在亞力克椅子上的青年。

徐仁看起來比較斯文，穿著貼身的復古咖廓形風衣，眉眼間顯出一絲絲憂郁的神色。

陸嶼和他互相點頭致意，同時目光被他懷抱里的藍盾Rando吉他所吸引。

云杉面單、桃花芯背側板、玫瑰木指板，實木鑲嵌的盾牌logo完美融入音控圈，構建起濃郁的中世紀復古風。

這款吉他的音色純凈，透亮度也不錯，日常的掃弦與分解也完全夠用，對于陸嶼這種剛算入門的吉他新手而言，實屬于“夢中情琴”了。

“大家試著練了練你的譜子，都很喜歡。”趙秋月攬過來一面椅子，讓陸嶼落座。

“我帶來了錄制的Demo，雖然比較簡陋，但希望能對你們的練習起到幫助。”陸嶼從口袋里拿出一個U盤，遞給了趙秋月。

“本來還怕自己摸索，沒辦法完整表達出這首歌的意境，有Demo可就不一樣了！”喬宇興奮地拍了拍陸嶼的肩膀。

趙秋月把U盤插入電腦，點擊播放。

普通住房內所進行的錄制，并沒有專門調制混響，所以音頻的質量并不高。

但是陸嶼以略帶沙啞的聲色清唱，以及對于節奏的把握也恰到好處，使得在場的四人盡皆沉溺其中。

大多數創作人只是精通樂理，而唱功并不會很好，由唱作人數量稀少的現狀，便可見一斑了。

他們原本只是認可這首歌的旋律，卻沒有想到陸嶼的唱功也能這么好。

可以想象，如果借由專業的錄制環境，那么陸嶼所演唱出來的效果，絕對能夠達到出唱片的水準。

音樂播放的進度條走到盡頭，眾人紛紛站起鼓掌，在內心深處由衷地稱贊。

“兄弟，沒想到你歌唱得也這么好啊！要不加入我們樂隊，和秋月搞個男女對唱怎么樣？！”喬宇撞了撞陸嶼的胳膊，攛掇道。

趙秋月不好意思地轉過頭，也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些什么。

她心里其實是愿意的。

陸嶼笑著擺手拒絕，他雖然也喜歡樂隊的氛圍，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時，由于播放器的設置原因，音響自動播放起了列表里的下一首歌。

而坐在電腦旁的趙秋月沒有立刻暫停，因為單單聽到陌生的前奏，就知道這又是一首新的原創歌曲。

但是對于陸嶼而言，這卻是一首再熟悉不過的歌。

開頭的幾個音符舞動起來時，他就明白了這首歌的名字，是《追夢赤子心》。

此刻，所有人沉默無言，連陸嶼也在認真地傾聽著。

這首歌并不是他昨晚錄制的，而是在更早的時候，所以連他自己也有些陌生。

舒緩的前奏過后，陸嶼青澀卻并不雉氣的嗓音響起。

【充滿鮮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會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懸崖峭壁】

......

隨著旋律逐漸抬升，堆積已久的勢氣爆發，將整首歌推入高潮。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廣闊不歷經磨難怎能感到】

【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

【就算鮮血灑滿了懷抱】

......

高音的起調并不太準，但那股激昂澎湃的氣勢，陸嶼覺得自己做到了。

本來對于這首歌的評價標準，一直都是“可以車禍，但是不能降key”。

畢竟連這首歌的原唱，現場演出都時常跑調，卻依舊驚艷了所有的人。

陸嶼還記得，在高考前那段最難熬的日子里，正是這首歌，陪自己度過了一個個漫長而困頓的夜晚。

陸嶼覺得那算是他前半生最勵志的歲月，即使到現在想起，還是會為自己所感動。

世上沒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只要死死地頂住各種壓力，即使再牛逼的夢想，也抵不住堅持兩個字！

隨著整首歌最終唱罷，在場的所有人再次響起掌聲，許星文還敲了幾下架子鼓助興。

“兄弟！明人不說暗話，這首歌我們得唱！”喬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砸鍋賣鐵也要唱！”

“你那幾個破音絕了啊！不破根本立不起來這首歌！”許星文激動地說道。

毫無疑問，這首歌同樣契合著廢紙樂隊的經歷，因為他們也是一群追夢的人。

他們也想要尋找那片“充滿鮮花的地方”，更想要攀登那座“最高的山峰”。

“不過，這首歌并不太適合我唱。”趙秋月說道，“而你唱的不比我們任何人差，如果可以，我希望由你來主唱。”

這首歌那股乘風破浪的氣勢，確實并不適合偏向柔美的女子。

然而陸嶼卻有點犯難，因為這首歌并不是計劃內的打算，當初他錄制下來，更多只是為了自賞而已。

不過，當看到他們四人的喜愛與狂熱，陸嶼也受到了感染。

他本就認可廢紙樂隊的演奏水平，所以并不擔心交給他們會毀了這首歌。

關于讓自己主唱這件事，他還有些猶豫，不是不可以，而是要再等一等。

“過幾天我把這首《追夢赤子心》的譜子拿過來，大家先練著吧。”陸嶼最終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