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紙樂隊的工作室外,公共廁所的洗漱間內。
陸嶼站在洗手池前,照著這面斑駁且頗具時代感的鏡子,“諂媚”的笑了笑。
是的,“諂媚”的笑。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鈴聲響過片刻,一個男人接了起來。
陸嶼的語氣飽含熱情,卻并不僭越:
“王校長,您好您好,我前幾天曾經拜訪過您。”
“對對對,您還記得我的名字啊,那可真的太榮幸了!”
“對,還是上次那件事,您看……”
“哦,我也知道,這件事不符合貴校的規定,但是麻煩您能不能給通融一下呢?”
“您大可放心!我們只借用一個晚上!而且事后保證恢復原樣,絕對不會影響學校正常的教學秩序。”
“您說什么?哦,您說想吃我老家的蘿卜?”
“那沒問題!我明天就給您郵過去!絕對好吃還管飽!”
“行,那麻煩您了!”
電話那頭,應聲掛斷。
陸嶼熄掉屏幕,抬起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臉上的笑容依舊未減,只不過由“諂媚”變成了“歡欣”。
剛才,電話那頭的“王校長”,是淮景大學的校長。
他的計劃是在學校里辦一場演唱會,而首先要解決的問題,自然就是演出場地的獲取。
他在幾天前曾經見過這位王校長,大概是“禮物”帶得不夠多,所以對方根本不予理會。
其實,他們的演出與學校之間,屬于互相成就的關系。
學校提供場地,而他們,也可以帶來網絡上的熱度,相當于一種變相的宣傳。
如果換做其他學校,大概會求之不得,但是這位淮大的一把手,卻顯然并不這么想。
他耗盡半生,爬到了校長這個高位,為的就是能夠多撈一點“油水”。
所謂的“不符合學校規定”,也純屬于放屁,這部分的管轄權,本就該隸屬于上級主管部門。
而他故意說出這番論調,不過是用以加價的籌碼罷了。
所以,陸嶼自然地投其所好,剛才電話里的“蘿卜”,便是他所支付的代價——這根老油條自然懂得,通話錄音這種證據,必然不能留下。
所以,他不能明目張膽地要“錢”,而只能要“蘿卜”。
這些隱匿在黑暗之下的交易,雖然骯臟,但卻是必要的運作手段,陸嶼對此并不介意。
而現在,場地搞定了,第二步,則是舞美的布置。
他跟在方如萱身邊當經紀人時,曾經接觸過相關的工作人員,所以這方面的事宜并不算棘手。
舞美相關的設備,大多是娛樂公司或者大場地,才會專門進行配備。
除此以外,諸如戶外的小型演唱會、音樂節等等,則都需要去“借”,而這其中,也就自然少不了“關系”的往來。
如果“關系”不夠,那就得用“錢”來湊。
陸嶼經過前幾天的準備工作,已然打通了各方面的關系,所以,舞美也早已待定。
第二步既已就緒,而第三步,則最為棘手與麻煩,那就是“宣傳”。
自那晚過后,靈動娛樂便已和各大媒體打好了招呼,對蘇幼晚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封殺。
雖然后續的抹黑行徑,反而帶來了一些熱度,但各家媒體對于這件事,總體還是持著相對保守的靜默。
畢竟,沒人愿意為了一個處于懸崖邊緣的小明星,而得罪靈動娛樂這尊大佛。
所以,陸嶼的計劃,便是用廢紙樂隊,給蘇幼晚披上一層“假衣”。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知道他與廢紙樂隊的關系,所以,這場演唱會對外在名義上的宣傳,演出者只有廢紙樂隊而已。
然后,他將會在合適的時機,讓蘇幼晚現身。
不過,理想很美好,但現實的發展到底會是如何?陸嶼其實也無法預料。
他所能做的,只有盡人事,而剩下的,則只能交給天命了。
……
工作室內,錄音間里,蘇幼晚正在一遍遍地練著嗓子,準備著接下來的錄制。
陸嶼剛來到工作室,門還沒進,就說要去廁所辦一件“重要的事”,很快就會回來。
然而,及至現在,都還沒見到人影。
到底辦什么事需要怎么久呢?蘇幼晚從趙秋月那含笑的眼神里,似乎讀出了什么。
趙秋月比她大了好幾歲,早就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只不過一直拖著,理由是沒找到那個合適的他。
但是,她對于男女之事卻了解頗多,所以蘇幼晚這段時間里,沒少從她的口中,接受那方面知識的灌輸。
每次,蘇幼晚的面紅耳赤,換來的,卻只有趙秋月更加的肆無忌憚。
蘇幼晚感覺自己這朵祖國的小紅花,算是徹底黃了。
她還在想著,工作室的門卻開了,陸嶼走進來,手里還拎著三杯奶茶。
今天,喬宇去接受了某家媒體的戶外專訪,而另外兩位,還暫時不愿意放棄原本的事業,所以,現在的工作室里只有他們三個人。
“你總算回來了,可把你家的小晚晚給等著急了。”
隨著大家日漸熟絡,自然在語言方面也沒有了相識時的拘束。
“我上了趟廁所,順便去樓下買了幾杯奶茶。”陸嶼舉起奶茶搖了搖。
趙秋月的眉頭蹙了蹙,瞇起眼詢問:“你這個奶茶……是正經的嗎?”
陸嶼之前對于趙秋月的印象,還停留在有些外向的性格方面,卻沒想到,這姑娘居然還可以這么奔放。
亦或者,是他想多了?陸嶼有點迷,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看向錄音間里的蘇幼晚,然而她卻早已背過身,躲開了視線。
“快進去吧。”趙秋月主動地接過奶茶,笑著催促道。
陸嶼應了一聲,走進音控室,在這里面,他可以操控錄音間內各項設備的運轉。
走近之后,他才發現蘇幼晚正在認真地讀著歌詞本,涂了淺紅色口紅的小唇瓣開開合合,加上她這張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蛋,竟是有幾分性感的味道。
純欲……陸嶼想起了前世的一個詞語,想來在這個世界里,還沒聽到過類似的形容詞。
“咳咳,蘇同學,別裝了,你的歌詞不是早就背熟了?”陸嶼隔著話筒,輕聲道,“看著我,我要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說的沒錯,蘇幼晚早就把歌詞背得熱滾瓜爛熟了。
然而,手機不能帶進錄音間,所以當她看見陸嶼的時候,只得拿起桌子上的歌詞本裝裝樣子。
總不能閉上眼睛吧?雖然她傻,但那樣會顯得她更傻。
自從昨晚那次所謂的“表白”后,還是她與他的第一次見面。
連早上走的時候,蘇幼晚都特意提前出門,就怕在樓道里碰到了他!
雖然,但是,即使他看破了這層小心思,可為什么還要大聲地說出來啊?!
這個人,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大壞蛋!
蘇幼晚的頭腦里經歷著風暴,可卻還是無可躲避地抬起眸子,咬著嘴唇,看著陸嶼。
你要說什么重要的事呢?蘇幼晚好奇著,期待著,卻又畏縮著。
而陸嶼則毫無躲閃地回望著她,淺聲說道:“那么,我們……開始錄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