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心的某所高檔會所,秦漸玥坐在燈光曖昧的包廂中,一只手攬著美人纖細的腰肢,另一只手捏著高腳杯,用慵懶黏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語道:“莫爾酒莊的白葡萄酒是整個北歐最好的,但我覺得,它不如你讓我沉醉。”
美人捂嘴輕笑,下頜微微揚起,嬌媚一撇:“秦少爺,您這些話都對多少女孩說過啊?”
秦漸玥將酒杯遞到她的唇邊,美人配合的抿了一口,偏酸的液體順著口腔滑入食道,她聽見秦漸玥說道:“這句話,我只說過這一次。”
“帝都誰不知道,秦少爺的嘴是最會哄女孩子開心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小算盤,恐怕是只有這幾個字只對琳薩說過吧。”一位卷著大波浪,穿著大紅色包臀短裙的艷麗女孩坐到秦漸玥身邊,嬌嗔的說道。
秦漸玥瞇著醉意朦朧的眼睛,笑著看向她:“看來你一定很了解我。”
“我叫安雅。”女孩向他舉起手中的高腳杯。
秦漸玥將攬住琳薩腰肢的手收回來,然后輕輕碰了碰安雅的杯子:“安雅小姐,幸會。”
叫做琳薩的女孩有些生氣的轉過頭,不去聽秦漸玥和安雅的聊天,然后她就瞥見了對著花園的窗戶外,好像有一個穿著風衣的女人一動不動站在黑暗里,她下意識想要驚呼出來,但不知道為什么嘴巴像是被封起來了一樣,她的內心感到了劇烈的恐慌。
安雅很是會聊天,很快就和秦漸玥貼在了一起,她臉上顯露著媚態,和秦漸玥說著大膽放浪的詞匯,但她的手緩緩伸向了自己的大腿,摸向了藏在腿間的利刃。
琳薩下意識的想要向秦漸玥尋求安慰,剛轉過頭,就看見了安雅手中握著一樣雪亮的東西直直的刺向秦漸玥的心臟,然后下一秒就被秦漸玥反制,擒住手腕,按進了沙發里。
“啊!”琳薩嚇得尖叫了出來,從沙發上彈起。
秦漸玥冷冷的回過頭看向她:“出去,報警。”
“好。”琳薩連忙逃離了這個地方。
秦漸玥低下頭看著被禁錮住行動的女孩,眼中的醉意消散得一干二凈,聲音中也帶著一絲慍怒:“說,你背后的人是誰?”
安雅眼中露出嘲笑:“秦少爺,我聽不懂。”
“聽不懂?”秦漸玥手里握著她用來刺殺他的匕首,輕輕的從她雪白嬌嫩的臉上劃過,然后他的手下一使勁,一串血珠刷的一下冒了出來。
“啊!”安雅下意識喊出聲。
秦漸玥攥住她的脖頸,他清楚的看見女孩的眼中慢慢的被驚恐灌滿,窒息的痛苦蔓延開來,她開始在他的手底下掙扎。
“他就派你這樣沒用的東西來殺我嗎?”秦漸玥手下的力道慢慢加重,“未必太瞧不起我了吧。”
安雅繼續痛苦掙扎,因為窒息,她額間冒出虛汗,臉色也逐漸變得蒼白,但很快就變得不對起來。
女孩的扭曲著四肢,似乎不是在掙扎,更像是在舒展肢體,她臉上痛苦的表情也逐漸變形,嬌嫩的皮膚逐漸失去血色,變得慘白,然后慢慢發灰發青,皮膚下的青筋暴了出來,一根一根黏著在皮肉上,里面的血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流動起來。她的眼睛變得很大,眼球突出到幾乎要掉下來,她的嘴唇變得很薄,直到沒有,只剩下鮮紅的牙床和慘白的牙齦,然后從口腔中溢出黃褐色的惡臭粘液。
幾乎是粘液流下來的瞬間,秦漸玥立馬從她身上嚇得彈了起來,沒別的原因,純屬是被那惡心的惡臭熏的。
失去了壓制,安雅慢慢的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她的身體變得十分僵硬,先是腿先立了起來,和上身幾乎折成了九十度的角,然后上半身連著腦袋彈了起來,和下身保持在一個平面上。她身上的毛孔變得粗大異常,體毛也變得又粗又長,爭先恐后從里面鉆出來,臉上的那道疤里鉆出無數條血色的蠕蟲,然后蔓延到她的右半身,蠶食著她的血肉,最后她的腦袋向側邊一躺,向秦漸玥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嘴里的粘液也流的更歡。
秦漸玥:“......”
安雅“唰”的一下動了起來,扭著四肢就向秦漸玥撲過來。
被美女猛撲的事情在秦漸玥的身上其實挺尋常的,如果是嬌軟的年輕女孩,他甚至還會很享受,但是被惡心的曾經是美女的怪物猛撲,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幾乎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他忙不迭地的往旁邊一躲,閃開的瞬間還順便用力向她腰肢的位置踹了一腳。
然后,他下意識就罵了一句臟話。
靠。
什么玩意那么硬!
一股疼痛麻意順著他的腳尖直直沖上天靈蓋,感覺腳踝都要扭曲,但安雅卻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僵硬的轉過身就要繼續撲到他的身上,雪白的牙齦大張,似乎想要啃食他的血肉。
我靠!
他整條腿還在劇痛中,根本躲不開,于是抬手握成拳頭,指縫夾著刀片狠狠給了她一拳,刀片劃破她的眼球,涌出更多的蠕蟲,秦漸玥生怕被那些蠕蟲沾染,顧不上腿部的疼痛,閃身就是一躲,然后抄起桌子上的花瓶,狠狠的砸向了她的后腦勺,最后趁她像一塊鋼板搖晃的時候,飛身抬腳就是一踹,安雅整個人終于失去平衡,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發出一聲讓人聽見都覺得腦子發麻的巨響,然后眉角裂開了一條縫隙。
正欲破窗進來幫忙的方沁羽看著女孩眉間縫隙處緩緩流出的腦髓:“......”
她忽然生出一種錯覺,似乎不需要她幫忙,秦漸玥也能搞定這個被怪物寄生的普通人。
但秦漸玥只是純屬被惡心到了,安雅一倒在地上,他就忙不迭地的脫掉了西裝外套,并且又狠又快又仔細地的擦拭著手心手背沾染到的粘液,然后將西裝用力丟得遠遠的,鞋底在地上狠狠摩擦,想要擺脫那粘膩的觸感。
安雅似乎感覺不到疼痛,翻身就迅速的向秦漸玥爬了過來,然后張嘴就對著他的右小腿狠狠咬了一口。
秦漸玥瞬間感覺到一陣灼燒的疼痛在腿間蔓延,整條腿都失去了知覺,安雅見偷襲成功,又將頭轉向了另一條腿,想要如法炮制的再來上一口,秦漸玥想要躲開,但奈何右腿實在是沒有知覺,正絕望之時,玻璃碎裂的聲音在他的耳邊炸開,一道黑氣從他眼前落下,下一秒,地磚傳來瓷磚開裂的巨響,他低下頭,就看見了一把黑色的大斧和一顆圓滾滾的......頭!!!
他猛地轉過頭,只見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女孩從破碎的窗戶中跳了進來,碎裂的玻璃劃破她的臉和手,但傷口很快就被一道黑氣遮住,然后迅速修復愈合,她緩緩走到斧頭邊上,然后握住了漆黑冰冷的金屬斧柄,輕而易舉就將深入地面的斧頭拔了出來。
安雅的頭顱在地上滾了滾,開始發出扭曲尖銳的笑聲,在整個包廂回蕩。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方沁羽迅速拔下了左胸口的金鈕扣,用力拍在地上,喝道:“世界!”
一股水波紋從她手下蔓延開來,然后她的身上涌出濃郁的黑霧,蔓延到整個房間,逐漸遮住地面墻壁和天花板,只是瞬息之間,秦漸玥就從華麗的包廂到了一個黑霧蔓延沒有邊界的世界,眼前單膝跪地的女孩身上發出凄慘的吼叫,似乎是從靈魂中發出的,摻雜著那顆腦袋尖銳的笑聲,直擊著他的精神,讓他感覺下一秒就能活活痛死過去。
“嘻嘻嘻嘻嘻嘻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說最開始他把眼前的女孩當作救星,那么現在,他覺得她和怪物好像沒有什么區別。
安雅的腦袋笑得愈發大聲,她躺在地上的身體扭曲的在地上爬行,摸索著找到了自己頭顱,然乎將頭胡亂壓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血肉重新黏在了一起,她再次直挺挺的爬了起來。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沒完沒了了還!”方沁羽煩躁的罵了一句,然后上前對著安雅又是一斧頭劈下去,這一次是從她的腦子中部砍下來,從胸膛到小腹,把她破成了不太對等的兩半,安雅似乎很討厭自己這樣難看的樣子,尖銳的笑聲變成了嘶吼的尖叫,持續的戳著兩個人的腦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是不是生氣了?”秦漸玥痛苦的捂著頭大喊,“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讓她閉嘴啊?!”
方沁羽煩躁的說道:“你再說話,我就把你扔過去喂她,讓她吃飽閉嘴!”說完,她手里的斧頭消失不見,變成了一把左輪,砰得就是一槍,直直打破了她的另一只眼珠子。然后她回頭看向了秦漸玥的腿,抬手就剜進了他小腿上的傷口,在秦漸玥痛苦的叫喊聲中,挖出了一坨被粘液包裹住已經開始僵硬的血肉,隨手扔了出去,并在安雅撲過來的瞬間,抬腿踹了秦漸玥一腳,自己也向一旁躲開,迅速朝安雅的后背補了一槍。
秦漸玥重重的摔倒在旁邊,血肉撕裂的疼痛和內臟錯位的痛苦讓他根本說不出話來,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恐懼與絕望。
方沁羽抬手撕下一片黏著在身上的黑霧,然后迅速去到秦漸玥身邊,將黑霧往他小腿上一裹,然后她的腹部出現一個黑洞,里面傳出怪獸嘶啞的吼叫聲,黑霧蔓延到她右手的每一根手指,變成一條又一條細線,細線的另一頭鉆進那個黑洞中,最后牽出了一頭渾身長毛,似牛非牛的怪物。
在黑霧的包裹下,劇烈的疼痛逐漸褪去,秦漸玥逐漸恢復了意識,睜開了眼睛,只見方沁羽一手如操縱著提線木偶般操縱著那只怪物與安雅纏斗,一只手拿著左輪,逐漸有規律的向安雅開槍。
兩只怪物互相撕咬,但不同的是,安雅身上的皮肉被撕咬過后,無法愈合,只會生出無數的蠕蟲繼續撕咬著自己和對方,而方沁羽手中的怪物則會在黑霧的作用下不斷的自愈自己的傷口,方沁羽則在安雅身上的皮肉脫落露出白骨后,冷靜的將一顆顆子彈打向她的骨頭連接處,讓她四分五裂,再也無法愈合。
終于,當她的頭骨徹底破裂后,那讓人不適的尖叫聲也終于停止了,方沁羽手中的怪物吞掉了最后的殘渣,重新回到她腹部的黑洞中,周圍的黑霧散開,華麗的包廂再次顯露出來,方沁羽沒再看秦漸玥一眼,在黑霧徹底消散之前,從破碎的窗戶離開。
秦漸玥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然后就看見了包廂里憑空出現了很多的人,有會所的工作人員,瑟瑟發抖的琳薩,還有手持警棍的警察,秦漸玥再去看自己的小腿,黑霧早已散去。模糊的血肉也不見了,只剩下一塊淺淺的淡粉色疤痕。
......
而另一邊。
“哥哥!”
女孩焦急的喊聲在葉穹耳邊猛地炸開,葉穹幾乎是瞬間就從假寐中清醒了過來,迎面一輛貨車飛速向這邊撞來,刺眼的燈光讓他的瞳孔迅速縮小,然后眼前陷入一片白茫,世界忽然失去了聲音,最后他睜開眼,眼前依舊是那條回家的路,仿佛剛才聽到的聲音只是他的錯覺。
但他絕不會認錯葉彩的聲音。
“停車!”他怒吼一聲。
但平常老實聽話的司機似乎沒有聽到他這位雇主的吩咐,依然直直的向前方開著,葉穹試著抬手推了推駕駛座上的司機,只見司機腦子一歪,最后歪倒在了窗邊,葉穹當機立斷開了后車門,然后跳下了車。
在地上翻滾幾圈,顧不上后背火辣辣的擦傷,他強撐著爬起來,往車子駛去的反方向奔去。
“葉彩!葉彩!”
他一邊跑一邊呼喊著她的名字,他環顧四周,仍是行人來來往往,但好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他們嬉笑聊天,氛圍和諧而又熱烈,但越是這樣,就愈發透露出一股詭異。不知道跑了多久,一個冷淡到沒有感情的聲音在他的身后響起:“哥哥。”
葉穹回過頭,只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孩遠遠的向他走過來,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另一個世界,虛幻飄渺,發絲順著微風拂起,沒過多久,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哥哥。”女孩又開口喚了他一聲。
葉穹看著她,只見女孩的身上沒有半點生人的氣息,但面容固定在一個夸張扭曲的笑容上,她的臉一半一如既往的熟悉,美麗精致,一半形容扭曲,甚至不太像她,而像另一個怪物,但兩張臉貼在一起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反而讓人覺得,就應該這樣。
“葉彩?”葉穹有些懷疑的叫了她一聲。
“哥哥。”葉彩又向他走了一步,“你害怕我嗎?”
葉穹沒有絲毫猶豫的搖頭:“沒有。”然后也向她走近了一步。
葉彩臉上的笑容生動了起來,連眼睛都彎了起來,笑出了聲來,但笑著笑著,忽然又嗚咽的哭了起來,蹲到了地上。
葉穹連忙也蹲下身去,焦急的問她:“你怎么了?葉彩?葉彩?”
“哥哥,我好害怕。”葉彩精致的那半張臉哭的委屈,而丑陋的半張臉笑的愈發燦爛,“哥哥,我被怪物吞掉了。”
“祂吃掉我了。”
“我會被祂徹底吃掉,我會消失的,哥哥,我會消失的!到時候,你就會永遠失去我了。”
“殺了他們好嗎?是他們帶我進入了這里,我不想進來的,哥哥,殺了他們好嗎,救救我好嗎?”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到那個充滿黑暗的地方,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哥哥,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哥哥!哥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