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拂過街道，卷起路邊的枯黃樹葉。

周羽風塵仆仆，嘴唇胡須很濃密，一雙眼眸深邃明亮。

“更荒涼了。”他嘆息，街道上沒有幾個人影，都是城衛(wèi)軍游走。

一些偏僻的胡同躺著尸體甚至發(fā)臭。

這是上羽國的一個城池，然而管中窺豹，整個上羽國已經(jīng)千瘡百孔了。

“老爺子還好嗎？”周羽想先去看看老人，他前往荒城鎮(zhèn)守魔窟缺口時都沒來得及看老人。

老人住在安水巷，在這座城池的北方，那里居住的一群孤獨老人。

他在安水巷渡過了來到這個世界最困難的兩年，對那里的記憶最深，感情也最深。

牽著馬兒來到安水巷。

之前這里就很冷清，此時更是不見半個人影。

錯落的巷道布滿干枯的血液，走幾步就有餓死的尸體。

上羽國鎮(zhèn)守魔窟缺口已經(jīng)掏空國庫，又有白蓮教作亂，距離分崩離析也不遠，自然不可能照顧這些老人。

靠近安水巷，周羽殺人如麻的心也忐忑起來，他竟然有點害怕。

讓馬兒離去，他一人行走。

走過一條條荒涼的街道，拐了個彎眼前出現(xiàn)一座座茅草屋。

三三兩兩搭建一起，有的已經(jīng)坍塌。

地面上到處都是茅草和灰塵，周羽一個恍惚，腳步不由的慢了。

“你找誰？”沙啞蒼老的聲音響起。

周羽回過神來，看見裹著大衣坐在茅草中的老奶奶。

她臉上皺眉很多，但從五官可以看出年輕時很美，老了也給人很慈祥的感覺，一說話露出缺牙。

“趙奶奶，我爺爺呢？”周羽一怔，眼前這個老奶奶和記憶中端粥的身影重合。

趙奶奶疑惑地打量周羽，聲音大了點道：“你是……小羽，你回來了？可惜老孫他走的早，他死前最想見的人就是你。”

老奶奶情緒稍微有點起伏，見到周羽很高興。

“他走了？”周羽心頭空空落落。

看見老奶奶掙扎著起身，他醒悟，連忙走過去扶起老奶奶。

“我背著你吧。”他的聲音很輕。

“也好，背著我看看安水巷，我也快要走了，臨死前能看見小羽還是很開心的。”趙奶奶低語，爬在周羽背上輕聲訴說。

一路走著，再也沒見到其他老人，

“你走后沒多久，有人給老孫送了一筆錢，我兩買了新衣，吃了一些好的，老孫流著淚說這些都是你給的，他說你要去鎮(zhèn)守魔窟了，很是驕傲，逢人就說自己有一個乖小孩。”

周羽靜靜聽著，他才十八歲，加上前世的記憶也才四十八。

那個老人已經(jīng)八十多歲，一直將周羽當成孫兒看待。

老人拿的那筆錢正是周羽被派遣魔窟缺口的撫恤金。

“沒多久，他就走了，走的時候很安詳自然，也沒什么疾病，唯一心愿就是想見你一面，小羽啊，我和老孫孤獨一輩子，我也要走了，你把我和他埋在一起，他的墳墓是我一手一手挖的，就在城南亂葬崗，記得，記得。”

老奶奶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爬在他背上睡著了。

周羽一怔，輕輕點頭道：“奶奶，我知道了。”

來到記憶中熟悉的地方，沒有多大的變動。

是一座比起茅草屋好一點的土房。

這土房還是周羽有一點能力后修建的，修建成功的時候老人家很開心。

木門老舊，有新織的蜘蛛網(wǎng)。

嘎吱。

推開房門。

門旁一個蜘蛛飛快隱匿黑暗，一些偏僻角落新織的蜘蛛網(wǎng)也被扯爛。

房間整潔，有一點點灰塵，并沒有一種很長時間無人顧問的感覺。

木制的窗戶斜斜打開，讓房間的空氣并不是很潮濕，邊角有陽光從殘破的窗戶口照射桌面。

桌面上擺放著整整齊齊兩雙碗筷，陽光在碗里打了個轉溢出。

周羽鼻子有些酸，拿起桌子上一塊圓潤的卵石。

這是老人家最喜歡的東西，常常拿在手上把玩。

他正要離開，想起什么快步來到房間的角落。

這是老人家藏錢的地方。

撥開薄薄的灰塵，周羽取出黑色盒子。

打開盒子，盒子里放置一兩銀子，銀子角落有一封信。

周羽輕輕拿起信封，這封信似乎十分沉重，讓他的雙手微微顫抖。

趙奶奶安詳?shù)卦谒澈笏ィ苡鹫归_信封。

【小羽，你能成為守魔人這是我老孫頭這輩子最光榮的事情了。

還記得我從街道將你背回來時，你滿臉迷糊地問我這是什么時候，這里是那里，你那吃不下去苦粥又強迫吃下去的表情，老孫頭我啊哭笑不得——守魔人很光榮，可是守魔人也很危險，別太傻把自己性命陷進去，我快要死了，真想臨死前見見你啊，多么希望我可以把這封信讀給你聽。】

紙上多出一點濕意，慢慢擴散，模糊了文字也模糊了周羽的眼睛。

人心都是肉長的，若不是老孫頭他可能都活不下去。

輕輕將趙奶奶放下，周羽認認真真將這里打掃干凈。

上羽國不是他守護的地方，這個小小的土房子才是他心中的凈土。

他失去了一些，又同時得到了一些說不上道不清的東西。

背上趙奶奶，周羽提著酒，一步一步走到城南亂葬崗。

他看見偏僻角落一座孤零零的墳墓。

墓碑銘——

羽歸孫落——孫陽。

“老爺子，你生前最喜歡酒，一直沒機會和你喝，今天我來了，陪你不醉不歸。”

月明星稀，周羽酩酊大醉。

三天后，孫陽之墓旁多了一座趙蓉之墓。

周羽持著長槍朝守魔堂走去。

他不允許那座小屋被毀掉，這也許就是鎮(zhèn)守魔窟的意義。

上羽國城池眾多，這座青藍城是周羽一直待的地方。

他想要找到上羽國的守魔堂，尋求其他守魔人的幫助，看看怎么解決詭異的事情和即將到來的白蓮教。

可惜，守魔堂也是空蕩蕩，最強的只是一個八品中期。

“都走了，都前去鎮(zhèn)守魔窟了，你鎮(zhèn)守的那個地方叫什么？”那個八品中期的執(zhí)事詢問。

“沒有名字？那應該快要被上羽國放棄了，其他一些大型魔窟缺口血流成河，根本沒有人手幫忙。”

周羽沉默，他點了點頭。

“你知道這個鈴鐺嗎？”周羽取出從王明身上找到的鈴鐺。

執(zhí)事掃了一眼，驚訝道：“你哪里弄到的，這東西是白蓮教的魂蟲鈴，白蓮教所有人都吞服一種魂蟲，他們靠著這種鈴鐺分辨是不是自己的人。”

周羽了然，從執(zhí)事那里又了解一些東西，他出了守魔堂。

一人，一槍。

他走出城池，朝向那荒涼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