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循音看去,只見汪綺文和綠凝扶著官錦正朝這面踉踉蹌蹌的走來,
后面還跟著方家石頭。董繡望著他,喃喃道:“你怎么來了?”石頭得意地說:“少爺,我找到那勞什子甘草了,汪姐姐給的,哼,兄弟們也都要醒了,這惡婆娘……”,
“住嘴”,方展眉喝退了石頭,不讓他再啰嗦下去,董繡冷哼一聲道:“便是都醒了,又能怎樣,真想如那年一樣,讓自己的兄弟再去送死嗎”?她冷冷地看著李信:“你以為,只憑我們幾個老弱婦孺,就可以演今天這場戲?”
李信苦笑:“我自知不是你”,那面官錦看著董繡,滿眼心痛:“繡兒,這些年,你過得不好嗎?為何還放不下?”
董繡看了一眼官錦,:“好,怎么算好?每日守著你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人?每天在這里種幾畝荷塘,看幾畝薄田,無兒無女,這樣的日子算好嗎?”“原來,原來你從來都不滿意。”官錦失望的道,
“那年,我兄長意外慘死,李信說是替我兄長照顧我,帶我散心,路過此處,你便偏要求娶,李信雖問過我可愿意,但他心內豈有不知,我原心屬于他。因我兄長一事,他心有愧疚,便為你保媒,我一弱女子,有什么選擇,只能貌似天真爛漫,和你們一起演戲。你們二人我都恨,害我兄長,悔我青春,還要當做好人。”
官錦呆坐于地,滿臉不可思議:“難道難道,這幾年的恩愛,你都是裝出來的?”董繡心理一狠,:“是啊,若不是我兄長因李信而死,他心有內疚,也許我早就與他結為夫妻,不信你去問他,”說完,滿眼嘲諷的看著李信,李信未作解釋,只是苦笑搖頭:“瞞你兄長死因我卻有私心,但當初為你做媒,實是官兄對你情深意切,我只愿你此生平平安安,實不知,你心中如此恨意。”
董繡也不理,朝著天空發了一記信號,不多時,屋檐上瞬間多出幾十個身影,皆拿著火槍,一時間,呈甕中捉鱉之勢,眾人皆面色一凜,:“繡兒,你這是何意?”“我本想遵方少爺之意,無聲無息離去,應你們的一年之約,不過,現在官錦醒了,這小鬼說其他人也差不多要醒了,知道此事的人越多,日后就越是麻煩,不如……我本不想如此,但事宜從權。”
“董繡,”官錦嘶吼著,:“我知這不是你的本意,不要再錯下去了,與我回去吧。”董繡搖搖頭,轉身看向官錦,眼神從微笑逐漸變為冷漠,慢慢得凌厲起來,手正猶豫著慢慢抬起,剛想指揮上面的人動作,突然只覺得身后一涼,一個聲音溫柔的傳來:“這是十八歲那年,家人送我的手槍,讓我用來防身,沒想到,第一次防得居然是一個美貌女子,你那故事我也聽了七七八八,繡兒姐,還是放手吧。”這說話的正是汪綺文。
原來晚飯后汪綺文隨董繡回了客房,直覺有些眩暈惡心,心內暗覺不對,這難受的感覺似曾相識,這讓她想起了九月蘭書房的曼陀羅散,那年她誤食后,被喂了甘草,好巧不巧,那甘草本是常用清熱解毒之藥,臨行時綠凝也有備,董繡走后汪綺文忙喊綠凝取出,二人含了幾片,靜坐半晌,一時方才解了眩暈。
汪綺文心下一念,知事情有不妥,囑咐綠凝收拾了包裹,以為是要搶銀子,想慌忙跑路,也顧不了那么多,卻因園內道路不熟,誤闖到正堂附近,好心想著看一下官錦夫婦是否也有難,隔著窗,卻正見董繡將昏迷的官錦挪到床下,隱藏干凈。
汪綺文一臉駭然,想著萍水相逢,不易管這趟混水,悄悄拉著綠凝走了,卻正遇到四處找解藥的石頭,因見過石頭在方展眉旁邊,知道是方家的人,那石頭見到她們卻像見到親人,一面哭一面拉著她的袖子喊:“漂亮姐姐,和我一起去找甘草。外人暈倒了許多人。”汪綺文被他纏得沒有辦法,又可憐他一個小孩子,便哄他住了嘴,拿了包袱內僅有的甘草,先回正堂,見董繡已不在,拉出床底官錦的官錦,救醒了。
官錦清醒后惦記董繡,綠凝嘴快說這本就是董繡所為,官錦驚訝之余,擔心眾人安危,便一同出來尋找。董繡近日反常,官錦不是不知,只是過于疼愛,裝做不知罷了,大約十幾日前,莊子里陸續來了一些陌生人,都是找董繡的,他當時隨口問了幾句,董繡只提是同鄉人,過來敘敘舊,無非是多幾雙筷子,官錦當時也未在意,如今想來,必與今日之事有關,便勞煩汪綺文攙扶他出來找尋,才看到剛才一幕。
此時汪綺文雖手中拿槍,卻心中甚是忐忑,雖不十分了解內情,但也半明明昧聽得懂了,剛石頭那番話是壯膽的,她的甘草就只夠救醒官錦,偏偏董繡當了真,喊了幫手出來,她心下雖同情董繡,但也知女人若發起瘋來,是不管不顧的,汪綺文別的不惦記也要想著自己的小命,且心下暗奪,已到此時,若能救得方家叔侄性命,那日后在苑城自是有了靠山,事已至此,主意已定,戲里唱得擒賊先擒王,所以她趁眾人皆不在意時,悄悄來到了董繡身后,拿著槍抵著董繡的腰間:“繡兒姐姐,何必執著,拿著錢,走吧。”眾人皆驚。
李信和官錦同時喊道:“不要傷她。”一時間,汪綺文、董繡皆愕然。汪綺文在董繡耳朵輕聲說:“董姐姐,你看,這兩個男人都擔心你呢。還要恨嗎?”董繡一時間,淚水奪眶而出,心內萬般滋味,她看了看不遠處的官錦,又看了看仍半靠在地上的李信,緩緩道:“官錦,是我負了你,今日后,我會離了這里,此生愿不相見。”
又轉身看向李信、方展眉處:“一年后的今日,清涼寺大殿,佛祖面前,我們等著你的真相。那銀子,算是兄弟們的安家費,我自會安排,方家自擔吧。”后又低聲道:“汪小姐,好膽識,放手吧,我自會離去。董繡雖是一女子亦不食言。”
說完,揮揮手,:“勿要傷人性命了,回去和陳泰說,許諾的銀錢一分不少,明日午后清涼寺前銀杏樹下來取。”話音剛落,屋檐上眾人皆散去。
汪綺文這才緩緩站到一邊,手中的袖珍槍卻仍舊對著董繡,董繡也未看她一眼,一時間只覺身心俱疲,轉身想要離去,突然李信突然道:“且慢”,董繡回頭厲聲說:“怎么,緩兵之計嗎?看人走了所以要再打一場?”
“不不不,大丈夫說出的話自然頂天立地,只是,那銀錢,我只怕有詐,”“你是何意?”“我和展眉剛剛想去車廂內再看一下的,沒想到倒在了這里,”李信苦笑一聲,董繡略一沉吟,喊過了一個大眼的女子囑咐幾句,那女子匆匆跑去,片刻一臉慌張地回來,在董繡耳朵低語幾句,遞過來一封信箋,董繡展開看去,面色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