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堂內,陸鳴正不知何事在那里罵人,見魏朗來了,只說:“方府今日之大事,魏兄也不提前知會一下,實在是……”,魏朗尬笑,“陸幫主耳目眾多,這等小事,嘿嘿,其實我去了才知道洪老頭也來了,不提也罷?!闭f完,徑直坐在了陸鳴身旁,似是十分熟稔。屋內的人識趣的走開了,兩人方議道,
“我走后,可有人說什么?”“不曾。”
“本以為趁著這次危機,能湊商行一股,沒想到,他們來得還真快。”陸鳴一臉懊惱,“這次錯過,以后怕是也難找這樣的機會了?!?/p>
黑白三角眼一翻,“難道,是消息出了問題,上次說九月蘭那面,銀錢早被掏空,難道是假?”陸鳴一時間陷入了回憶。
“消息是不假,這兩日,我也沒得空,商行救急的錢是九月蘭用自己首飾抵來的?!?/p>
“首飾?”陸鳴突然心念一動,心下想著前幾日趙掌柜送來的那顆夜明珠,這時,外面有人來報,說是看城門的胡小六求見,茲事體大,非見幫主不能說。
陸鳴張口就要說不見,陸郎卻起身道:“這等小人物特地前來,必是有事。幫主還是見一下才好。”
又接著道:“明日那利錢,可派人來取了,還有商行里的存糧得安排盡快送出,時間久了,魏布庭那面,恐生疑惑,現在時機還未成熟。我們從長計議?!标戻Q想了想,也不客套,示意他繞過屏風走后門。
一時間,胡小六隨著家丁進來,自那日夜間探得何亦東的寶箱,胡小六這心就沒安分過,心下想著這信息賣給陸鳴,準能賺點錢。誰知陸鳴前兩日出城去了,胡小六讓守城的兄弟幫忙留意一下陸鳴行蹤,守城就這個方便,果然今早陸鳴一進城,胡小六便得了消息,輪了崗,他便斗著膽子前來陸幫。
“你找我何事?”陸鳴看也沒看他一眼,
“小人見過幫主,”胡小六哆哆嗦嗦,頭也不敢抬,因那陸鳴平日生意,涉及黑白兩道,且為人又心狠手辣,行為卑劣,背地里,大家都喊陸鳴陸閻王,好人沒事是萬不敢來找他的。
“有事直說”,陸鳴有些不耐煩,雖他自己樣貌丑陋,但也不喜胡小六這種猥瑣的人。
胡小六看看左右沒人,便上前說道:“小人有一消息,說與幫主最為合適。前兩日是我夜班,半夜守城時,來了一外地男子,馬背上負擔了兩箱財寶,說是趙掌柜的貨,我腳一滑,剛好扶上馬背,估摸著那兩箱子貨不少,上百萬銀錢總是有了,所以……”
“所以什么,你是想讓我打劫嗎?”陸鳴提高了聲音,“你覺得陸幫做什么生意的?”
“不敢不敢,只是,只是覺得這消息陸爺可能感興趣,就,嘿嘿”,胡小六諂媚一笑,滿臉皺紋,一抬頭看到陸鳴那皺紋更多的臉,像風干了的核桃,馬上又低下頭去。
“現在守門的都是洪家武館的人,你也是?”
“不不不,小人也是他們找來的,那些武館的人不愿意晚上守城,所以才輪到我們賺點辛苦錢?!?/p>
“恩,”陸鳴點了一下頭,“你這消息我沒興趣,今日你也沒有來過。不過看你還算機靈,又有些膽識,好好守著門吧,也許哪日你的消息就有用了?!闭f罷,讓人拿了三十銀錢給他,送了出去。
胡小六拿著銀錢樂顛顛的走了,心想著,下次有消息還得賣給陸幫主,這夠三四個月的口糧了,以前覺得半夜守城門辛苦,現在看來還得謝謝洪山魁這家伙,這活不能丟。
這面胡小六走了,陸鳴想起一事,轉身進了屏風后面,直奔書房,他這書房自是沒什么書卷氣,書畫倒是掛了滿墻,卻也看不出個風格,足見其主人也只是為了附庸風雅。
只見那陸鳴掩了門,奔著海棠春睡圖而來,端詳一會上面的美人,咂咂嘴,回手在書桌硯臺上按了一下,畫卷后面的墻面緩緩打開,陸鳴從中取出個匣子,打開看去,雖是白日,也掩不住流光溢彩——那是一顆大如鴿卵的夜明珠。
前幾日晚,慶豐當鋪的趙掌柜找他來談筆生意,而這夜明珠便是此次的酬勞,陸鳴那時想想這生意陳泰做最合適,第二日便去了平崗山。
陸鳴本是漕運起家,后來生意大了,又慢慢搞起了陸運,與方圓五百里幾個大大小小的匪頭都有些往來,以前每年供奉是必不可少。
那陳泰本是近幾年才在平崗山立穩腳的,無人知其背景,只說是軍閥混戰后余下的散兵,但因其裝備精良,行事狠辣,又有一幫征戰過的弟兄,所以,很快把周圍的烏合之眾收服。
陸鳴是江湖人也是生意人,知其作用,在陳泰未得勢時,便下了賭注,與他相走甚近,如今,陳泰地盤越來越大,陸鳴錢越送越多,這關系就更甚一步了。
那日他在平崗山,偶遇到了一個人,貌似普通平常,陳泰卻對他尊敬有加,也未十分介紹,只說是個朋友。陸鳴找個機會與陳泰私下交待清楚,吃了個酒,便告辭回來。只是平崗山那人,卻讓他心存疑惑,不像匪人,不像軍人,貌似還有些讀書人的氣質,這陳泰怎地對他如此恭敬?
陸鳴心量狹窄,人卻精明,他低頭把玩了一下夜明珠,最近這事情一件疊加一件,讓這個久混于江湖的人嗅到了一絲異樣。
正想著,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陸鳴回頭剛想罵,卻硬聲聲憋了回去,來人正是陸家二奶奶。這陸鳴雖有千樣不好,卻有些懼內。
只見門口那女子也就不到三十,卻花枝招展,細看雖無十分顏色,卻面色白凈,眼神妖嬈,這原是陸鳴從醉仙樓帶回來的小妾,叫陳夢喬,仗著幾分姿色,陸鳴又十分寵愛,硬是活生生氣死了原配,因其出身卑微,實是不能扶正,卻也吵得陸鳴沒有再娶,苑城坊間傳言這女子是狐貍精轉世,要不怎滴把陸鳴這個閻王迷得言聽計從。
“你這活閻王,回來都快兩天了,還不回家,躲在這里做什么”,那女子嬌滴滴地翻了個白眼,貼了上來,陸鳴剛想將盒子蓋上,卻一眼被那女子看到夜明珠,兩眼放光,面露欣喜,伸手想要奪,卻被陸鳴眼快收起,拿到畫卷后收好,“你不要鬧,這是別人的東西,你莫要惦記。對了,你來做什么,不是讓你少來幫里嗎?”
“為什么我不能來,怕你舊習難改,哼”那女子極不情愿的收了手,任性的回道,陳夢喬看陸老頭看得很緊,聽說回了苑城一夜卻沒回陸府,便趕過來看看是否有奸情。陸鳴皺著眉,拉著她出了書房,邊走邊說:“誰還有這個心思,這幾日商行那里讓你去看看,可有什么異樣?”
“異樣,那姓魏的不是都和你說過了,異樣就是又緩過氣來了,來了幾個男女,我都不認識,到是皮囊長得滿好,”于夢喬嘴里嘟噥著,心里閃過何亦東的影子,不由得心神一蕩,原來她就是那日在商行前和何亦東搭話的女子。
于夢喬心里雖盤算著,眼神還瞥向書房里,心下想著“那珠子著實漂亮,定要找個機會哄騙過來,”,一手拉著陸鳴的胳膊,一臉撒嬌地道:“老爺,我不是惦記您嗎,快家去吧,讓夢喬燒個新進的芙蓉膏,再給您捶捶筋骨,讓您舒坦舒坦,”,
陸鳴雖年已過半百,卻著實吃這一套,看著那水汪汪的眼睛,云山霧罩的隨著于夢喬走了,似中了迷魂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