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四姨本想著定下方展眉的婚事,便只身去魏布庭那里尋找父親,可眼下看起來,并沒有這樣簡單,回到房里,惦念著父親,又惦記著方饒的秘密現世,又想著,昨日方伯帶著賬房來報,說是陸一鳴那面又催賬期了,眼看著秋冬的糧食送不出去,她的心也似一天焦似一天,本想著,魏布庭那里若派軍可合作,糧食運輸四通八達,大家各分利益,也是好事情,如今這事眼看著卻被耽擱下來,越想越覺得要讓方展眉知道眼下的形勢。
想到方信那直腸子的樣子,也懶怠與他商議,便吩咐翠墨去喊方展眉,過了一回丫環回說,少爺剛剛出去,方四姨一陣心煩,“若回來了讓少爺來見我。”,暗想著,眼看著天氣日漸寒冷,聽方展眉他們說道,父親只住在魏府后院的一個柴房,她一時間不敢深想,只想著快些與方展眉交待清楚,快些去見父親,“不能再遲了,這幾日就要離開。”想到此處,她便囑咐翠墨簡單收拾些常用衣物,帶了些金銀細軟,又偷偷讓她去雇一輛車,此時的方四姨已然決定恢復曾經的身份,過了些這許多年的清靜日子,展疏影也當回到現世中來。
且說方展眉見洪家父女離開后,自己也索然無趣,不想呆在家中,便隨意出府閑逛,一時間,走在街上,徒然蒼茫,心下惦記著汪綺文所在何處,又對洪艷艷心生歉意,想著方家合作的事情杳無音信,生意似一日難似一日,大丈夫即無立業之本,何談兒女情長,從沒有這樣委屈過,行至醉仙樓處,上了二樓,點了兩個小菜,兩個點心,自斟自飲起來,倚著窗,樓下的白河沿邊三三兩兩的叫賣聲,還能撐得起人氣,看似浮華,只是不知苑城這平靜,還能維持多久,而方家,苑城的半個支柱,是否還撐得下去?昨日石頭說聽聞一股匪人,夜半來搶糧,被護城的洪府武師們打了出去,若有下次呢?
他這面正胡想著,只聽得“蹬蹬蹬”,一陣上樓的聲音,他回頭一看,竟是魏朗和呂青,再看后面那人,體態欣長,面目如玉,正是秦川,“他怎么會來苑城?”方展眉心下嘀咕著,本想不去理會眾人,誰想那魏朗眼尖,一眼看到了他,滿臉堆笑,“我當是誰,這不是方家少爺嗎,真是剛回苑城就見貴人,我正想著和你商量事情呢,這不就遇見了,”一面還搓了搓手,若不知他為人的,真以為他是個面善心和的人。
方展眉一想到洪城的事情,本欲不理,但聽他談及合作一事,心內知道,洪城魏府在此處的代言人就是魏朗了,不管這人多么無恥,但生意總規沒有錯,便強忍住脾氣,起身拱了拱手,“原來是魏公子回苑城了,那還是先歇歇腳,明日里我在方府恭候,再議正事,如何?”魏朗看出他心情不善,也順勢道,“也好,那明日午時前,我們來貴府嘮擾,”拱了拱手,帶著余下二人進里面包房去了,擦肩而過時秦川也與方展眉四目相對,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方展眉見三人進了室內,回過神來,想著此時容不得兒女情長,要速回去與長輩們商議一下合作之事最好,便匆匆回往方府去了。
汪綺文一覺醒來,已過晌午,頓覺腹中饑餓,剛想喊人,卻見不知何人早已在桌前放了粥,她起身伸了胳膊也夠不到,心里正埋怨著綠凝怎么還不來,卻見地上放著兩個包裹,明顯是綠凝帶來的,“綠凝,綠凝,”汪綺文扯著嗓子喊了兩聲,無人應,她心下詫異,這功夫何亦東進來了,“別喊了,那丫頭說是把首飾盒落在三明胡同了,剛放下包裹就回去取了。”“那還怎么進來,不是不能自由出入嗎?”,“約了晚上我再過去帶她來,我不是會飛檐走壁嗎。”何亦東悶悶地答道,順手遞過粥,“給,這里加了骨頭湯,還有這個,傷筋動骨的藥,洪師傅這里有許多。”
汪綺文看出了他的不開心,“怎么了,蘭姨呢?剛才出去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啊,”
何亦東自嘲地笑了笑,又長嘆了一口氣,認真地看著汪綺文,“綺文,你是不是,覺得我有時候有點傻?”
“當然不是啊,”汪綺文粲然一笑,“是一直都覺得你很傻,”說完,忙咽下口中的粥,咯咯地笑個不停。“你正經些,我哪里傻?”汪綺文本想看一出他和蘭姨相逢的戲,但現在看起來,何亦東并無剛才的欣喜,方正色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唉,”他搖了搖頭,“你一直都冰雪聰明,以前你總說我們是棋子,我還不以為然,可……”他頓了一下,“你可記得周邦這個名字嗎?”“當然,”汪綺文瞪大了眼睛,“不是說他和玲瓏佩有關,好像和蘭姨,魏舅舅他們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噢,對了,”汪綺文似又想起一事,“那日在洪園,魏朗好像也提起了此人,說此人可能就是秦川的師傅……”
“這么復雜?”何亦東皺了皺眉頭,“我剛才在外面見到周邦了,他,和蘭姨甚為熟稔,好像……”,想起那兩個親密的情形,他心下一痛,“好像是一對愛人。”“什么?”汪綺文再控制不住自己的驚訝,忙放下了手中的碗,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你再好好說與我聽。”
于是何亦東便把剛才園外二人親密的情形,書房內的爭吵和汪綺文說得詳細,說罷,又道“我雖愚鈍,但也不至于這些還看不出來,甚至,甚至可以確信,前段時間蘭姨的失蹤,定和此人脫不了干系。”汪綺文聽到此處,默默不語,心下思索起來,這事情是從哪里開始的,若周邦真是秦川的師傅,那這事情真是有意思了。難不成,那時秦川出現在樂城時,九月蘭就早知道了,所以,她才請他去了太白山莊,后來又出現了半塊玲瓏佩,那半塊玲瓏是有人送給魏布庭,他又轉送給九月蘭,而魏布庭囚禁著的展鯤鵬,明顯也是想知道這玲瓏佩的秘密,可九月蘭又為何轉送與她呢?周邦突然的出現又是為何呢?讓她與何亦東隱匿與此,又有何目的?
似是又進入了另一個局更復雜的局內,汪綺文想不清楚,只覺得腰間的半塊玉佩越來越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