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妄十分有耐心地聽著程柯那沒什么重點的講話，一點也沒有打斷對方的意思。

“……我把搞紙給她看了，她一針見血，表揚我的進步，我那時超高興的，原來并不是所有領導都是那樣不管學生的，她放下搞紙，溫柔地與我說……”

程柯清了清嗓子，模仿著對方的語氣，緩緩說：“看了這打搞紙與你們倆的試卷，我確定你在這次考試中沒有作弊，但是，這些還不足夠堵住悠悠眾口，這件事情校方不通報，那舉報你們的人也會四處宣揚，所以你還得拿出更有力的證據……”

“我當時都傻眼了，我說我沒有更有力的證據了，那怎么辦？”

程柯說到這里，有些口渴，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才繼續(xù)：“教導主任便笑了，她問我敢不敢當著監(jiān)控的面再考一次試？我的水平就那樣，有什么敢不敢的？為了自證，豁出去了！”

說到這里，他似乎是不太好意思了，臉上的紅暈一路漫延到了耳根。其實他并不是什么勇敢的人，就算自己被冤枉，大約只會默默接受，不敢站出來反抗自證清白的。

只是，學神為了他好幫他補習，倒頭來卻被人潑臟水，他很難不在意，而且他也很怕學神會生氣，以后不理他了。那股氣讓他勇敢了這一次，踏出這一步。

可面對林妄，他只字不提，只用自夸帶過重點，掩飾羞澀的內心。

這是他一向用的技兩，在班里，他向來搞怪，會活躍，誰都不知道他這么開朗的一個人真實的性格卻是自卑。

他其實是知道的，他的搞怪能讓他與人交好，卻很難交到好朋友，那些白日里與他稱兄道弟的“朋友”，是轉頭就能說他壞話的同學。

而林妄可以說是他整個初中交到的最真心的朋友，程柯是胖，卻心思細膩，他能感受到林妄對他是平等的，并且知道林妄是個面冷心熱的人，所以他很喜歡與學神相處，珍視著與他的友誼。

程柯小心翼翼避開的東西，與他相處良久的林妄又哪能沒察覺？只是沒有戳破某人的掩飾而已。

“教導主任非常欣賞我的勇氣，帶著我去申請了考試的教室，說是后天在校園論壇直播我考試。老班為了鼓勵我還帶著我去搓了一頓夜宵。我賺了……哈哈！”

程柯笑得十分開懷：“這段經歷怕是能寫入校史，后來的學弟學妹們都會知道曾經有這么一位學長特牛！”

林妄等他笑完，認真地道謝：“謝謝你！”

程柯擺了擺手，別過了臉。

有什么東西進了眼睛，怎么這么酸？

電話并沒有掛斷。

他回過臉時才發(fā)現(xiàn)林妄還在等他。

他很不自然，假裝打了一個哈欠：“很晩了，學神，睡了吧！”

“等等，這幾天我們視頻，我教你復習。”林妄淡淡地說。

程柯渾身一震，其實對于直播考試，他是怕的。

可學神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他……

程柯哽咽了一下，沒忍住地哭了出來：“學神，認識你真的太好了！”

“喵～”聽到這句的明殊沒忍住，也應和了一聲。

對！認識林妄真的很幸運！

“你看！你的貓都贊同我！”程柯破涕而笑。

*

林妄去接小布偶時，由于警方借了小乖的航空箱，所以他接小乖時，警察姐姐給他塞了另一個航空箱，還一個勁為同事的先斬后奏而道歉。

林妄看得很開：“你們是我們的英雄，一切的任務都與我們的安危有關，我知道你們這么做一定有你們的理由，不必與我這么客氣，再說了，你們還保護我去醫(yī)院，還給了我一個防身的定位器。這么說來我倒是要好好謝謝你們！”

警察姐姐紅了紅臉，別開眼不自然道：“不必客氣，這是我們的職責。”

說完，她還偷偷看了眼林妄懷里的小布偶：“我可以摸摸它嗎？”

明殊正在犯困，不想小姐姐那么喜愛她。

她得意地翹了翹胡子，生怕林妄像拒絕上一位小姐姐般拒絕這位最可愛的人，不得他回復就踩著林妄提著的航空箱，親昵地蹭小姐姐的手。

林妄：……

警察姐姐：！！！好可愛！好軟！好好摸！

明殊被擼得打起了呼。

林妄：(●—●)

看著警察姐姐那身警服，他連醋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吃。

還是人警察姐姐見時間實在是不早了準備送人回去，在確定林妄的落腳處就在對面的旅館才作罷。

“小偷心賊！”林妄告別小姐姐后，林妄不滿地點了點某只喵的腦袋。

明殊裝傻充愣，舔了舔他的手指。

林妄的醋意頓時都消散了，心甘情愿地帶著小貓去對面的旅館開了房間。

等安頓得七七八八時，都快十二點半了，他看了下手機，這才看到了幾個小時前老班發(fā)的消息，想著老班年齡大了，這個點多半睡了，于是給程柯發(fā)了消息。

程柯的電話很快就打了過來，他靜靜地聽著對方的絮叨，只覺得心里暖暖的，在他無暇他顧時，有人把連帶他的責任一同承擔了。就算對方不說，他也都知道。

他看出了程柯的忐忑與害怕，只能盡自己所能與他一起面對。

林妄覺得自己不能回去與他一起已經欠了他，可那個人真的傻得可愛，反而覺得自己人好，連小乖也應和。

他們突如其來的夸獎讓林妄無所適從，哪怕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

省會的這場雨夾雪剛下的時候很冷，可下著下著，天氣反而好像回暖了。

林妄透過玻璃窗看外面的萬家燈火，有貓在身邊窩著，耳邊是朋友的絮叨，他只覺得自己好像有力氣去越過這個冬天了。

作者有話說：

這或許是個成長的故事，我文中很多小人物其實是身邊的人。

比如程柯，他的原形有兩個人。

一個是我的表弟，他的童年很孤獨，父母很忙，對他不怎么管，因此他暴飲暴食，并且有很重的網癮。

我那時還小不懂，等長到明白的時候表弟已經筑起了很厚的心防，我?guī)筒涣怂琅f困在他孤獨的世界里。

如果看到這里的讀者，你們身邊有這樣的人，希望你們能多多關心他／她們。

第二個原形是我的同學，他渴望被人關注，因此會搞怪，會故意與人作對，其實他本心不壞，就是會故意惹人討厭，我從前總看他不順眼，直到發(fā)現(xiàn)他的世界的一角……

所以，我后悔了。

程柯是我心里的一個影子，我希望賦予他好的結局，或許因為心里的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