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樂和衛正義照原路返回,很快就回到廣化寺前。
主街上太陽能路燈已經亮起,橘黃色的燈光給人帶來穩穩的踏實感。
坐在車上緩了會兒,衛正義就撥打了報案電話,把發現尸體的過程簡述一遍。掛斷電話,他一根煙還沒抽完,一排警車就閃著彩燈,呼嘯著駛來。
衛正義打開車門,煙頭往地上一扔,踩滅后,跟劉長樂一起往前迎去。
警車一字排開停在路邊,車門紛紛打開,涌下來十多個警察,還有一個身穿白大褂,提著工具箱的法醫。
一個穿著便服的中年男人面色嚴肅地帶著一男一女兩個民警走過來,言簡意賅地問道:“你們就是報案人吧?尸體在哪兒?”
劉長樂指指那條巷口,說道:“沿著那條小巷往里走,跟著地面上的血跡,一直往前走到通往后山的斜坡。斜坡上有棵老槐樹,尸體就在老槐樹旁的空地上。”
“魏明隨我去現場。”中年男人說著,又扭頭對跟在身后的清秀女警吩咐道:“王倩,你留下陪著辦案人,等我們勘察完現場,請他們一起回局里喝杯茶,詳細了解下情況。”
名叫王倩的女警立即挺起胸膛,應道:“是,陳隊!”
洛城作為世界聞名的旅游城市,一向極為重視治安環境。刑警隊長陳浩陽本來是帶著兩名下屬在龍門分局開會,會議剛結束,還沒顧上吃飯,就接到報案電話,匆匆帶隊趕來。
吩咐完,陳浩陽立即轉身帶著下屬快步向現場走去。
劉長樂和衛正義自然是不可能再跟隨警察一起前往現場的,又不是嫌疑人指認犯案地點,且又怕二次污染現場,他倆只能等法醫提取完物證后,再隨隊回局里錄口供。
至于留警察陪著,既能疏導和緩解報案人的情緒,又多少有些看護的意思。賊喊捉賊的戲碼,可從來都不新鮮。
王倩羨慕地看著幾個同事打著強光手電,走進小巷,不由好奇地問道:“上面是什么情況啊?”
衛正義也不嫌臟,往自己灰撲撲的車上一靠,沖巷口一仰下巴,語氣深沉地道:“一具男尸,被流浪狗啃的不成樣子,連心都被掏吃了。慘的都沒法看,想想都要睡不著覺。”
王倩應該是剛工作沒多久,辦案經驗尚淺,聽衛正義這么一說,小臉嚇得有些發白,還是硬氣地道:“不就是尸體嘛,還能吃了你?你一個大男人被嚇成這樣也不怕丟臉?”
衛正義咧嘴一笑,恬不知恥地道:“我反正失眠慣了,睡不睡得著都無所謂。說給你聽,是想鍛煉鍛煉你的膽子,給你做做心理建設,警察哪有那么好當的。”
王倩皺起瓊鼻輕哼一聲,白了衛正義一眼,說道:“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你不想睡是吧,那就祝你每天做夢都能見到那具尸體躺在身邊,好好給你鍛煉鍛煉膽子。”
衛正義頓時傻了眼,后面準備好的俏皮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劉長樂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不好意思,我沒受過專業訓練,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有好笑的事情,一定要先笑個痛快。啊哈哈哈…”
王倩礙于面子,極力控制著笑意,但好看的眼睛還是彎成了月牙。
衛正義尷尬地看著兩人,支吾兩聲,還是放棄了自辯。
來了這么多警車,也引起還未搬走的村民們的注意,不一會兒,那條窄巷外就圍了黑壓壓一群人,一個個伸頭探腦,交頭接耳,跟看大戲似的。
好在巷口有民警留守,及時扯起警戒線,才將圍觀人群給攔到外面。
越是這樣,越能激發勞動人民的無限遐想,在交頭接耳的議論聲中,這些從未到過現場的村民們很快就腦補出幾個不同版本的故事。
有說是劫匪殺人后拋尸到這里的;有說是一個高考失利的學生受不了打擊,在老房子里上吊自殺;還有的說是隔壁村一個出軌的男人想擺脫情婦的糾纏,就將她騙殺在這里,打算毀尸滅跡…
都說的有鼻子有眼,跟親眼所見一般,把后面來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該相信誰。
劉長樂聽得暗自好笑,也打心眼里佩服這些村民的即興創作力,不去寫小說真是可惜。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巷口手電光亂晃,幾個民警用擔架抬著馬志軍的尸體走出來,放進一輛法醫車上。
連兩條死狗也被白布包著給提出來,應該是癱瘓的那只流浪狗也重傷死掉了。
看到警察果然從小巷中抬出一具尸體,圍觀的群眾立時沸騰起來,踮著腳尖巴望,還有人拿出手機拍攝。
馬志軍的尸體被裹在一個白色的尸袋中,實際上什么也看不到,這些人無非是湊個熱鬧。
將圍觀人群勸散后,警察開始收隊。劉長樂和衛正義作為報案人,也驅車跟在警車后,一同前往刑警大隊。
到了刑警大隊,剛將車停穩,王倩就過來請兩人到接待室錄口供。
接待室里留著寸頭,看起來干練精神的魏明正在桌旁等著,看到兩人后,指著自己對面的座位道:“兩位請坐。”
劉長樂和衛正義道聲謝,規規矩矩地坐下來。兩人身旁的墻壁上,安著一個攝像頭,可以記錄下詢問的全過程。
王倩動作麻利地泡上幾杯茶,端到桌上,然后拿出口供本,端正姿態,準備記錄。
問話開始前,魏明先緩聲道:“請你們來,是想了解一下發現死者的過程,還有你們在現場有沒有發現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
如何回答,早在來時的路上就商量好了,所以兩人也不怯場,當下就將發現尸體的過程極為詳細地復述一遍。
在兩人敘述的過程中,魏明表現得很有耐心,一直在認真傾聽,待他倆說完,才問道:“你們趕到時,就看到流浪狗正在撕咬死者的尸體,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可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