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狗會不會成為連環殺人案的真兇呢?
想到照片中大橋下那略顯模糊的白狗身影,劉長樂就感到心中發寒,總覺得河邊的灌木或蘆葦叢中躲著只幽靈般的狗在盯著他。
衛正義狂吐一陣,把肚子清空后,苦著臉,沒精打采地從車上拿瓶水漱口。
劉長樂走過去,搖搖頭,嘆道:“又浪費十塊錢。”
衛正義放下水瓶,問道:“什么十塊錢?”
劉長樂微微一笑,回道:“你吐的那碗面,不就是十塊錢嗎?以后出門干活前,就別吃飯了。吃多少,都不夠你吐的。”
衛正義抬手使勁拍了劉長樂一下,理直氣壯地罵道:“我去你的吧!你以為哥想吐,這是生理反應,控制不住。再說,咱干的是偵探社,又不是殯儀館,見不得尸體咋啦?”
被劉長樂這個玩笑一打岔,衛正義的難受勁也消退大半,他點上根煙,抽兩口,在煙霧繚繞中,聲音悶悶地道:“老劉,我覺得這個委托有點邪門。只要出門找狗,就會發生不幸。”
腦海中再次閃過那副詭異的紋身,還有夢境中的警示“小心有紋身的人”。
劉長樂看向嘩嘩流淌的河水,沉默片刻,意味深長地道:“要不你以為人家小姑娘為啥張嘴就開十萬傭金,這可不是小數目。有錢人精明著呢,哪會隨便拿錢做慈善。”
衛正義一撣煙灰,表情嚴肅,目光警惕地道:“你是說那小姑娘有問題?在設局坑咱倆?”
“別瞎想。”劉長樂搖搖頭,說道:“咱這剛開業就面臨倒閉的小偵探社有什么值得人惦記的?我是覺得,唐姑娘應該知道一些事情,卻沒告訴咱們。換而言之,就是她在營造一種神秘感。”
衛正義從鼻孔中噴出兩股煙霧,凝眉思索片刻,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找狗只是個由頭,她隱藏了真正的目的。”
唐美人會不會和那個紋身代表的含義有關系?
劉長樂想了想,卻沒有說出口。他不愿意在剛接到第一個委托就表現得太消極,顯得神經兮兮。
劉長樂把疑問壓在心底,從容地說道:“先假設這兩起命案,唐姑娘是知情的。那這應該就是個謎題,當解開謎題時,才能得到真正的委托。
要是連謎面是什么都弄不明白,肯定會糊涂出局,砸了咱們的招牌。所以,咱倆現在面臨的壓力就是,要不要接受挑戰,繼續干下去?”
“那還用說。”衛正義一下子就來了精神,眉飛色舞,斗志昂揚地道:“肯定是繼續追查下去,名利雙收啊。為愛發電那種事情,傻逼才愿意干。”
不出所料的中二反應。
劉長樂嘴角勾起笑意,說道:“那就試試唄。”
衛正義一根煙抽完,出于良好市民的自覺,再次撥通報警電話,說出命案地址。
等了十幾分鐘,一隊警車就浩浩蕩蕩地開到希望橋旁的沿河公路,排隊停到路邊。
一群民警面容嚴肅地快步走下來,領頭的正是之前給劉長樂和衛正義錄過口供的魏明,那個長相清秀的女警王倩也跟在他身旁。看那認真學習的態度,應該是新人無疑。
衛正義笑瞇瞇地道:“出警速度真快。”
看到劉長樂和衛正義后,魏明停下腳步,皺眉打量兩人一眼,訝然道:“不會又是你倆報的警吧?”
王倩也詫異地看著兩人,眼神多少有些復雜。
三天內發生兩起命案,還都是這兩人報的警,巧合的實在是有些詭異,容易引導人往不好的地方聯想。
衛正義笑瞇瞇地看著王倩,打招呼道:“又見面了。”
又扭頭看向魏明,厚著臉皮道:“不用謝我,協助警察辦案是每一個良好市民應盡的義務。”
魏明伸出兩根手指,哭笑不得地道:“那我謝謝你啊。三天兩起命案,你倆沒事就不能別到處亂逛嗎?非擱著一個地方禍害?上個命案現場距離這里還不到五公里!”
“話別這么說,說得好像我倆有什么嫌疑似的。”衛正義伸手往面包車一指,說道:“尸體還躺在車里呢,我倆可啥都沒碰。”
幾個警察已在面包車外圍拉起警戒帶,身穿白大褂的法醫將工具箱放到車旁空地,戴上橡膠手套,準備采集地面上的血跡樣本,還有一個民警拿著相機正在拍照留存。
魏明急著去查看現場,扭頭對王倩道:“陳隊還在市里開會,要晚點才到。這里應該要忙很久,你帶著執法儀,就在這里先給他倆錄下口供吧。”
說完,急匆匆地向面包車走去。
王倩扭頭羨慕地看著正在勘察現場的同事們。作為入職不久的新警,她最渴望的就是在案件中證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游離在案件之外…面對一張讓人討厭的大餅子臉。
“還是留在這里好,跟你說,那人死的可慘了。”
衛正義像講恐怖故事一樣,壓低聲音,幽幽地道:“脖子上被咬開一個血洞,心臟也被挖走,死不瞑目地瞪著雙眼。你走過去,會發現他正在看著你,看著你,看著你…
你不管走到哪個方向,都會察覺到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在窺視你。夜里,只要你閉上雙眼,黑暗中,就會浮出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王倩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感到惡心。
她轉過身,白了衛正義一眼,揚起臉,晃著馬尾道:“你這人真無聊,整天游手好閑,還喜歡亂開女孩子玩笑,年紀不大就一身油膩。你那么喜歡跟人聊尸體,你家是開殯儀館的吧?”
劉長樂沖王倩豎起大拇指,贊道:“罵得真好。”
衛正義“嘿嘿”一笑,正氣凜然地道:“我剛才是做了個錯誤的示范,為的就是告訴廣大女性朋友,如果有人的言行冒犯了你,一定不要客氣,要用合理的方式進行回擊。
保持克制和退讓,只會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請記住,千萬不要讓善良淪為軟弱。謝謝!”
王倩撇撇嘴,低聲道:“臉皮真厚。”
“被你發現了?他屬豬的。”劉長樂跟著嘲諷一句,又對王倩正色道:“辦正事吧,早點錄完,早點回家。”
王倩點點頭,打開掛在胸前的執法記錄儀,說道:“可以開始了。請詳細敘述一下你們發現尸體的過程,不用急,可以慢慢說,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衛正義舉起右手,往王倩身前湊上一步,說道:“讓我來說。”
發現尸體的過程很短,他很快就將開車到橋下,下車看到血跡,因而發現死者的過程給敘述一遍,只是適當隱去朝河里嘔吐這無傷大雅的細節。
錄完口供后,王倩打量著兩人,以審視的態度道:“我還有一個問題,這么熱的天,你們跑到這里做什么?”
衛正義正待說話,劉長樂已經搶先回道:“來釣魚啊。老衛一個釣魚群里的朋友說在這里能釣到魚,我倆來看看。”
說著,扭頭道:“老衛,讓王警官看看群里的聊天記錄。”
衛正義拿出手機,將聊天記錄往上翻好幾頁,找出那個“包公臉東南亞國際友人”發的消息,其中有一句正是“你們誰想來?我這里還有啤酒,一個人挺無聊的。”
王倩接過手機,仔細翻看完聊天記錄,確定沒有遺漏信息后,才點點頭,把手機還給衛正義。
劉長樂指指那個連警察浩浩蕩蕩來了這么久,仍安穩如山,專心釣魚的人,提醒道:“他比我們來得早很多,他坐的位置不一定能看到案發時的情形,但也可能給你們提供更具體的線索。”
三人說話間,已經有排查過去的警察在詢問那個釣魚佬。
王倩關閉執法記錄儀,合上本子,公事公辦地道:“謝謝你們的配合,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順帶提醒你們一下,不要把案發現場看到的事情亂說。影響案件偵破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衛正義回道:“這個我們懂,絕不會對外造謠傳謠。”
王倩點點頭,沒有回話。
劉長樂坦然地看著王倩,說道:“如果我說,我們兩次都能發現命案現場只是巧合,估計你也不信。
如果你們在現場找到的證據還不足以洗清我倆嫌疑的話,我可以提供行車記錄儀上的數據,以證明我們比這輛面包車來得晚很多。”
王倩回道:“你放心,有需要,我會向你們核實一些情況。”
劉長樂點點頭,跟衛正義上車,離開希望橋。
衛正義開車繞著希望橋這一河段兩個來回,兩人也沒看到小白的身影,最后只得作罷,早早鳴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