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樂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聽說希望橋下死人的事情沒？一輛土豪金色的面包車，車上有個死人，聽人說死得很慘，嚇得人現在都不敢往那邊去了。”

“你們消息挺靈啊。”

一扯閑話，超市老板立馬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道：“俺下午就聽說了，死的是旁邊村的郭濤，在建材市場跑黑車的，平時常跟馬志軍在一起廝混，名聲不咋樣。他倆一死，他們那伙人估計也要老實一段時間。”

頓了頓，又狐疑地問道：“恁打聽這事干嘛？”

衛正義吐口煙，說道：“我們準備再整個新號，講一些城市怪談這類的東西。整合素材，做半原創，審核應該好過些。”

“這想法不錯，現在的人生活壓力大，就喜歡看一些稀奇古怪的內容滿足獵奇心理。”超市老板捧起泡著枸杞的保溫杯，不慌不忙喝幾口水后，又問道：“恁倆想知道點啥？”

劉長樂問道：“馬志軍剛死一天，這個郭濤就也死了，像是連環殺人案。剛才聽你說，這倆人還是狐朋狗友，很容易引人遐想，像有人復仇，或是殺人滅口一樣，故事性很足，可解讀空間大。”

超市老板放下保溫杯，說道：“恁這些自媒體不都是為了噱頭，不嫌事大嘛。兩起案子就算沒有關系，從恁嘴里說出來，也得有關系是吧？”

衛正義往放在收銀臺上的煙盒包裝膜上一撣煙灰，點頭道：“對，就是這么個意思。大家這么熟了，這次就不用再給錢了吧？”

超市老板瞪了衛正義一眼，說道：“恁要是想給錢，俺也不是不能要，說得恁跟多大方一樣。”

衛正義“嘿嘿”一笑，沒有接話。

超市老板又繼續道：“郭濤平時在建材市場拉貨，也經常幫人拉偷盜來的臟物。

這幾年拆遷和基建工程多，他們這伙人到處明爭暗偷，凈干撈偏門的營生。跟馬志軍比起來，郭濤還沒那么壞，他被殺，挺讓人意外的。”

一聽這話，衛正義就撇嘴道：“說了等于沒說。”

超市老板怒瞪回去：“俺要啥都知道，還用得著在村里開超市？你當俺是動畫片里的私家偵探，靠流言都能斷案？”

劉長樂扯下衛正義，不讓他再瞎說，接過話頭道：“俺倆就想問些能拿來當故事素材的傳聞啥的，這樣也好去推測郭濤被殺的原因。單是小偷小摸，沒什么采用價值。”

超市老板沉默幾秒，猶豫著道：“吶，俺之前倒是聽過一件事，可也做不得準。”

劉長樂不以為意地道：“沒事，你盡管說，又不是電視臺采訪，不用拘謹。”

衛正義配合道：“對，閑聊，閑聊。”

超市老板問道：“前年冬天，希望橋下淹死個女人，這事恁倆聽說過沒？”

劉長樂搖搖頭。

衛正義則點頭道：“我聽人說過。那女人是外地來的，據說是來見網友，被灌醉侵犯后，一時想不開就跳了河。

冬天水淺，實際上是摔死的，河里泡了一夜，法醫也沒能檢測到嫌疑人的生物樣本，又是自殺，她家人也不想折騰，很快就火化帶走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超市老板意外地看了衛正義一眼，說道：“恁知道得挺清楚啊，俺要不知道那女的是來見馬志軍的話，都要懷疑是你做的孽了。”

衛正義眼睛一亮，問道：“那女人見的網友是馬志軍？你能確定嗎？”

超市老板臉一沉，不滿地道：“俺不能確定！你這人咋回事兒？光說些不著邊的話。

俺要是有證據，早告訴警察了。俺說的，都是村里聽來的閑話，幾分真，幾分假誰敢拍胸脯承認？要不是恁倆問，俺閑的蛋疼會翻這閑話？”

衛正義攤開雙手，舉到胸前，叼著煙笑道：“不還意思，我的錯，大叔你繼續。”

劉長樂趕緊配合道：“不好意思，是俺倆心急想獲得準確消息，聽你說的線索有些興奮。”

“自媒體就自媒體，別真把自己當媒體記者，人家是走訪的，恁們是瞎編的，路數能一樣？”

衛正義吐口煙，笑嘻嘻的，沒再懟回去。

超市老板發泄完不滿，語氣緩和下來，繼續道：“俺之前跟恁倆說馬志軍有拐賣女人的嫌疑，奏是因為他不正干，不見正經工作，還經常租豪車，拍短視頻放到網上裝土豪，哄騙女網友跟他見面。”

劉長樂插話問道：“你剛才不還說馬志軍一伙靠拆遷工地的活賺錢啥的嗎？這幾年廢品回收也挺紅火的，我一個同學倒騰過廢金屬回收，一年賺兩套房。”

超市老板解釋道：“恁說那是正經做生意的，跟馬志軍這伙不一樣，他們這伙不是正經承包廢品回收站，也不包建筑工地的活，主要靠偷。

這樣賺來的錢肯定也不少，可也耐不住他們吃喝嫖賭呀，尤其是網上賭博，想賴賬也賴不掉。

俺村這伙拆遷過的小年輕去年春節流行網絡賭博，不到一個月，集體輸掉過千萬，有人家報警，可錢都被轉到境外去的，警察想追繳也無能為力。”

劉長樂點頭道：“不好意思，我扯遠了，請你繼續說那女網友的事吧。”

“不怪恁，是俺話沒說清楚，前后矛盾。”

超市老板大方地搖搖頭，端起茶杯呡口水，繼續道：“說回來啊，那女的就是被馬志軍從外地騙來的，灌醉后，被郭濤的車拉到了希望橋下。

既然有人傳是他倆造的孽，應該有些說道。呵呵，村里這些流言很怪，傳的好事大多不真，壞事倒真的可怕。”

衛正義分析道：“我以前在局…我以前在網上看過一些案例，男性加害者為了達到控制和勒索女受害人的目的，會拍下一些不堪入目的視頻作為要挾的手段。”

結合村里傳的小道消息，可能是馬志軍跟郭濤在脅迫受害人時，導致她情緒失控從橋上跳了下去。”

聽到這里，劉長樂基本斷定馬志軍和郭濤的死應該和這件事有著一定聯系，而那個胳膊上有燒傷疤痕的人，在綁架了秦佳薇后，極有可能成為真兇的下一個必殺目標。

可以簡單推斷出，以馬志軍為首的，應該存在一個至少是侮辱，甚至拐賣女性的團伙。這個團伙做事小心，一般只盯著外地女人或風塵女子，加上作案間隔時間長，大大降低了案發風險。

明確答案后，劉長樂又多問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一個胳膊上有燒傷疤痕的人，中等身材，有些沉默寡言，應該也是馬志軍和郭濤那個圈子里的，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超市老板搖搖頭，回道：“俺沒印象，肯定不是這一片的人。”

聽到這話，劉長樂也沒感到失望，正色道：“謝謝你告訴我們的事情。”

超市老板長嘆口氣，有些頹喪地道：“俺有家有口，守著個小店每天打打游戲，看看電視，不想也不敢去惹麻煩。

恁倆把這些閑話當成故事說出去，有可能在網上引起知情人的討論，會發掘出一些東西來。”

劉長樂認真道：“我也希望能挖掘出真相，讓罪人伏法，為好人伸冤。”

說完，要用手機掃碼付賬，卻被超市老板伸手攔住，說道：“一包煙而已，俺請了。”

衛正義“嘿嘿”一笑，說道：“你是舍不得剛才說的那一箱泡面吧？”

超市老板被說中心思，也不惱，只是擺手道：“問完趕緊走，別耽誤俺做生意。”

說著，抓起鼠標點開一個運營了十多年的養老網游。

衛正義抽完最后一口煙，指指超市老板身后的酒架，說道：“你也是個人才，私房錢敢藏到酒瓶子后面，一進門，就看到花花綠綠的一卷。你媳婦兒眼要不瞎，肯定能看到。”

超市老板嘴角一抽，扭頭看向酒架，果然一卷有零有整的鈔票被白酒瓶放大后，極為顯眼。他一拍腦門，懊悔地自語道：“還真是。唉，俺咋會想到把錢放到這里？”

劉長樂道了謝，跟嬉皮笑臉的衛正義先后走出超市。

回到車上，劉長樂說道：“明天去建材市場看看吧，把那個胳膊上有疤的男人找出來。”

衛正義點點頭，剛要說話，褲兜中的手機忽然狂震不止，他掏出手機，只見一個名為“通緝令”的軟件彈了條新提醒。

順手點開后，赫然是一副模糊的白狗的照片，照片下方用文字標注著“白色家養田園犬，體型中等，在廣化寺至希望橋一帶出現過，疑似患有狂犬病，有攻擊傷人的前例。凡向警方提供有效線索著，獎勵五千元整。”

“老劉。”衛正義語氣怪異地將手機遞到劉長樂面前，說道：“小白被通緝了，還是五千塊的懸賞，兩方競價，你得通知唐美人加錢。”

劉長樂看了眼手機屏幕，臉色漸漸凝重。

通緝令一發，小白就不再是一只平凡的狗。